“你们要么死在这潭死水里，要么就给我爬上来！”

孙仲的怒吼声经久不息，他一边喊着，一边用子弹不断的追着泥潭里的五个新兵打，脸上那严肃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他会有半点的于心不忍，哪怕泥潭之中还有他的亲妹妹孙芸。

都说长兄如父，虽然孙芸的父母健在，但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孙仲的角色无疑该是个哥哥，也是个父辈。

所以，虎毒尚不食子，孙仲又怎么会真的忍心对妹妹如此狠心？但他架不住自己作为一名军人该有的觉悟。

时间回溯到三十分钟前，综合楼会议室里。

得到孙启凡的召唤，孙仲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是对着孙启凡敬了个军礼，问：“首长，有什么急事么？”

孙启凡回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孙仲坐下，等孙仲坐定之后他又递了一杯水到孙仲的面前。

见着首长亲自给自己递水，孙仲内心立马是感觉到了不妙，一下是站了起来，军姿笔挺的对着孙启凡，话语掷地有声的说：“首长有什么指示还请明说。”

孙启凡的回答倒显得很平淡，“聊聊天不行么？”他诚然是有事要和孙仲商量，可他知道孙仲的内心一定因为孙芸是有苦难言，要是再直接了当的谈起自己对训练的看法，难免会和孙仲产生意见上的冲突。

要是起了冲突，那是对整个计划极其不利的，孙启凡要杜绝这种可能的发生，只能是选择旁敲侧击。

虽然孙启凡说的指示聊聊天而已，但孙仲的内心还是忐忑不安，这些天和孙启凡的相处，让他觉得自己非但没有摸清孙启凡这个人的脾性，反而是越发看不懂孙启凡了。他觉得孙启凡的一言一行都有着特殊的意思，有的是对人最为真实的感情流露，有的却是笑里藏刀让人防不胜防的糖衣炮弹。

可作为一名下属，孙仲无法不服从孙启凡的意思，只好应了一声“是！”坐了下来。

见孙仲坐下，孙启凡会心一笑，端着一杯水坐到孙仲的身边，如同敬酒一般的碰了一下孙仲眼前的水杯，说：“我先向你道歉，为我在成都的鲁莽和重话向你道歉。”

孙仲并没有因为孙启凡的道歉而感到开心，反而变得踟躇起来，不知所措的他只好抬手捧住了水杯，对着孙启凡尴尬一笑，应着：“首长您多心了，其实你说得对，孙芸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尊重她的决定的。”

“我相信你。”孙启凡说着，又是对着孙仲一笑。

沉默了片刻之后，孙启凡才是继续问着孙仲：“对了，你的父母现在身体还好吧？”

问及父母，孙仲赶紧转身正对向孙启凡，“多谢首长挂念，爸妈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然而还没说完，孙仲却是低头长吁了一口气，连话语也突然变得哽咽起来，“只是，我没能在他们身边好好尽孝，心里愧疚得很。”

“不，我相信叔叔阿姨对你是充满骄傲的，而且现在他们还多了一个骄傲，那就是你的妹妹，他们的女儿。”

“……！”

孙启凡的话题转得太过干脆直白，这让孙仲顿时不知道如何应答，即便他感觉到自己被孙启凡套路了，却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孙启凡对自己和妹妹还有家人的关心。

于是，孙仲苦涩一笑，勉强的对着孙启凡笑了起来，说：“谢谢首长的关心。”

孙启凡听得出孙仲话语之中突然低落的情绪，但话题已经说到这里，他相信孙仲作为聪明人是已经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也就不再有所掩饰，当即是开门见山的说到：“但我觉得他们五个人还不足以成为骄傲。”

此话一出，孙仲的心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可他没办法反驳孙启凡的意思，只得当个聪明人，起身问着：“还请首长明示。”

孙启凡起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诚然，他们五个人还没有什么纪律性，也没有荣誉感，即便我给了他们限制，他们也不会真的听从我的意思拼命挣扎。”

“所以……”听到这里，孙仲知道孙启凡已经有了更加可怕的计划。

孙启凡将双手往会议桌上一拍，也是毫不隐瞒的告诉孙仲：“所以，我们必须要让他们产生危机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战争。”

说罢，孙启凡站直身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孙仲点头，“我知道了。”可他又立马仰天长叹，“但是您不觉得……他们根本就没准备好么？”

“那战争会等你准备好了才会开始么？”孙启凡知道孙仲的内心终究没法完全的狠下心来，只好在说完之后，来到他的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至少，让他们以后能活着执行完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这话，孙仲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他甚至开始明白到自己和孙启凡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孙启凡是一个为了大局可以狠下心来的将军，而他却是一个还念着小家的士兵而已。

孙启凡知道自己的决定让孙仲很难接受，但孙仲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故事，不会明白一个指挥官到底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或许等训练结束了，买上一瓶酒，炒上一两个小菜，和孙仲盘腿坐在楼下的草甸上触膝长谈一番曾经的故事，孙启凡觉得那个时候孙仲就会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狠心了。

但是，现在他要的是孙仲拿出狠心来淬炼欧阳轩皓他们，让他们在以后拥有求生的资本，即便这个恶人要自己来当。

孙仲虽有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孙启凡的意思，转身过来说到：“放心吧首长，我会放下私人感情，全力以赴的训练他们的。”

“我相信你。”孙启凡说着，对着孙仲抿嘴一笑。

而正是因为这一番只有他和孙启凡两个人知道的谈话，成为欧阳轩皓他们魔鬼训练的开始。

泥潭边上，打完一个弹匣子弹的孙仲一边换着弹匣，一边绕到离欧阳轩皓他们五个人最近的地方，青筋暴涨的嘶吼着：“你们都他娘的没吃饱饭么？都给老子跑起来！跑起来！”换好弹匣，孙仲对着泥潭又打了一通，“不要让老子觉得你们只是一群空有信仰却不敢为之拼搏的孬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