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原来是个小石堡!”,金梅岺心下暗称,人却与羊林枫一起跨过石门,又一起向左前方亮光的地方走去…
“这“絪缊”二字可有典故?”金梅岺问。
“这石门…”
“哎呀,怎么这么美!”,还不等羊林枫说话,她就欢快的跑出去跳跃着惊叫到,“快看那儿,快看那汪水,怎一个绚烂了得”,她满脸欢喜的指着远方。
羊林枫顺着指向望去,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半下的夕阳不仅给天际印上了缕缕血色,还给湖面的中央涂上了一抹绯红,如镜的水面倒映着两岸碧绿的青山和天空五彩的祥云…
“快看,岸边那么多的柳树和满山谷的梨花…还有还有,那边台阶完全被两边的梨花包裹成花廊了”,金梅岑指着远方,未等说完就跳到台阶上向花廊跑去。
“柳色碧如金,梨花白胜雪…”羊林枫站在原地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这样是不是好一些呢?”,金梅岺站在不远处的花廓下,嗅着一枝梨花轻声说到……
“好是好,可是…这不像你的风格呀”,羊林枫有些诡异的笑,
“唉?我是什么风格?”,金梅岺站定,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漠漠潇潇垂柳,风风雨雨梨花…亦或者是…柳叶随歌皱,梨花与泪倾。”,羊林枫侧身昂视远方,挥着折扇轻度几步慢慢吟到,
“怎么就被他看穿了呢?”,金梅岺心生懊恼,冷冷的回了一句,“我还是“翻被梨花冷看,人生苦恋天涯”呢”,说罢,就竞自转身去了。
羊林枫一看小姑娘生气了,就急忙追上前去嬉笑着说到,“就和你开个玩笑,我知道你是“梨花院落融融月,柳树池塘淡淡风”…说时,他双手握着折扇两边、人在金梅岺左前方、面对着金梅岺,说完,人却已经陶醉成背对了,一副等人招惹的神色。
“少贫了,赶紧赶路吧,就剩我们两个了”,金梅岺面无表情、脚步也不停歇,完全不爱搭理的样子,但是声音却柔弱了很多。
羊林枫一看有效果,就又故意装做着急的样子说到,“唉唉唉…停下来好不好…等等我…”,金梅岺只是往前走,脸上却有了笑容。
“你不是想听“絪缊谷”的典故吗?”,羊林枫追上来笑问,
“哦?真有吗?”,金梅岺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脸上也有了好奇的神色…
两片梨花林,将幽长的石阶装扮成花廊,廊上繁花似锦,廊中落花缤纷,廊下梨花堆雪…石阶上的人,一个风流蕴籍、一个月貌花容,一人追,一人闪…真是人给画中景添色,景给画中人添香…
谷中,到处一片祥和的景色。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的绿丝绦低到了水面、扶上了亭梢。一群野鸭随着凉亭上几个光屁股孩童扔出的蚯蚓急急的在柳丝间一起穿来、又一起穿去,它们把原本平静的水面戏出了片片涟漪。凉亭边几个老妪在浆洗着衣服,不时发出清脆却断续的捣衣声,和着亭上孩童的笑语声,柳林中鸟雀的叽喳声,门前小狗的轻吠声,牛哞声,羊咩声…绘出一幅悠闲的田园图画,奏出一首恬静的田园乐章。
路上,扛着锄头的老翁步履蹒跚,提蓝打草的妇人神情悠闲,有悠然觅食的鸡群在闲庭信步,有大腹便便的肥猪在一走三哼,还有牵牛的老伯,赶羊的少年…
路边溪水淙淙,梨花成阵,花间茅屋,炊烟袅袅,莺燕低鸣,院落中却一片空空…
咦,这家院里怎么坐满了人…
“小主人,您怎么才来,师傅都问您几回了”,李农忙从院中石凳上起身迎过来,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都坐着别动,你们继续聊,我和岺姑娘先去见师父,见完就来”。羊林枫笑看着他们向屋门走去,金梅岺却皱紧了眉头。
“师傅”,他一进屋门,就飞身扑进了堂前桌边一个中年人的怀中,“师傅,我都想死您了”。
对面坐着的王翎急忙笑着站起身来,“小主人,您可来了,陈师傅都念道您几回了”。
“枫儿,我也想你呢”,陈师傅脸上都笑开了花。他一手拉着羊林枫的手,一手抚摸着他的背,用他那特有的沧桑中又带有磁性的声音说到,“快去喝口水先解解渴去”。
羊林枫这才从师傅怀中挪出身来,后退两步单膝跪地、向上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说到,“弟子羊林枫拜见师傅”。
“快起来、快起来”,陈师傅笑着将他扶起说到,“早说了不用多礼,每回都这样。后面这位姑娘是谁,你也不给师傅介绍一下?”
羊林枫这才想起他身后还有人!忙侧身说到,“师傅,这位姑娘名叫金梅苓,今年十一岁,也是个孤儿”,又上前一拍金梅岺的胳膊,向着师傅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这是我师傅,姓陈”。
金梅岺自从进门就一只低着头,这时急忙向下躬身施礼,轻声说到,“陈师父安好”。
陈师傅做了一个扶的手势说,“快起来吧,都坐,你们路上辛苦,先喝口水”。
金梅岺这才起身,又随羊林枫一起坐在桌旁,王翎早把茶碗放在了两人面前,拿起桌上的陶制茶壶给两人各倒至七分满。
“我今天带人来,是为了…”
“这些我知道了,刚才王总管已经说过了”,
“那这些人里有没有”?羊林枫明知希望不大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有那么容易找到,我手下有这么多哨探,要是好找早就找着了,”陈师傅无奈的笑着。
“哦”,羊林枫有点失落的应了一声,俄顷又转颜笑问着王翎,“我进门的时候,你和师傅刚才正说什么?你们现在可以继续。”
“刚和陈师傅就闲聊了一下战…”
金梅岺喝了几口茶,随便听了几句话,紧张的心情这才平复。她向陈师傅看去,只见他长发高髻,幽黑的方形脸庞,浓密的剑眉下一双清澈而温柔的眼晴不经意中却流出射人的精光,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柳叶髭,宽嘴厚唇,留着整齐的山羊胡,身着灰色麻衫麻裤,脚穿草鞋,看上去就是一个面容俊美身体清瘦的农夫的样子。
她的目光又转向屋内。这是个三间大的茅屋,左侧一堵土墙隔出一个单间做卧室,正中的厅堂和右侧厨房之间没有格挡,只是厅堂背墙正中挂了一幅画,画下有一张还算不错的木椅,椅子两边各有两个粗壮的圆形树墩做为茶几。厅堂正中,就是自己现在坐着的方形木桌。
“《红梅傲雪图》”。金梅岺仔细向那幅画作看去,只见画面近景:从左下角向画幅中央伸出大半株血红的梅花盛开在枯骨嶙峋的枝干上,傲立于漫天大雪中。画面中景:画面正中偏左下、梅后背立一个身着外白内红披风、头戴狐靥裘的仕女,画面正中偏右上、一小块从外凸向画中的褐色山石。画面远景:是一片远无边际的茫茫雪丘。左上落款:延光四年庚申鸣蜩夜于宛城,印:左小娥。
“左小娥是汉安帝的母亲,她的画作当时就深受文人墨客追捧,一画难求,陈师傅竞然有这样的画作,且不论真伪,起码说明陈师傅是个读书人”,金梅苓心下暗称,“延光四年庚申鸣蜩夜是汉安帝去世前夜,这是他母亲含泪啼血之作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低头一番感慨又不免扯上自己一回伤心一回,才又向画的两边看去…
画的两边是一副草书对联。上联曰:偏多热血偏多骨。下联曰:不悔真情不悔痴。“真好联呀”!
左侧土墙上靠近正门方向三分之一处、有宽两尺多高六尺的方形门洞,余下三分之二墙面上分挂两把剑,两剑之间有一幅楷书体的手抄《木兰诗》。眼到之处她心中默念“…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默念到此处,金梅岺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他是个大将军吗?…刚才他说自己手下有人了吗?刚怎么没听清…中午见到的士卒都归他管吗?…”,金梅岺念及眼到,看见的却仍旧是一个朴素和蔼的农夫。
她有些狐疑的把头转向右侧。只见靠后墙的拐角处放满了各种陶罐,有盛水的,有盛粮的,也有炊具。靠前墙拐角处有个土坑头,高三尺,长六尺,宽五尺,两面贴墙,前墙右侧的小窗刚好在这五尺的正中央。陶罐与坑头中间有一堆柴火,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炕头前饮饭。
她环视了一下三人,发现他们仍在专注的说话,就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前墙,映入眼中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把锄头、一个犁,一个木锨…
“这不就是个生活富足的农夫么…是农夫、又会诗书、又有武功、还可能有兵,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金梅岺心下正在胡乱猜测,却突然听王翎说到…
“……我就先行告辞,七日后我或者灵伯再来接小主人回府,到那时一并将粮食带来”,
金梅岺再看时,陈师傅、羊林枫、王翎,都正在起身。她也连忙站起来跟在羊林枫身后,只听陈师傅说到,“王总管也不吃饭就走了,真是照顾不周,粮食总是要你们接济,现在这个光景也无以为谢…”,
王翎赶紧说到,“那里那里,为国、为民、为己都是应该的”,说着就躬身抱拳道,“陈师傅不送,咱们就此别过,告辞了”,说罢就出了屋门。
屋内人全送了出来,王翎走出院门却又回身和羊林枫耳语了几句这才离去。
“枫儿,王总管没教你武功吗?”,陈师傅笑问,
羊林枫心中一惊,“师傅,王总管会武功吗?”,
陈师傅一惊,转而又笑叹到,“王总管不仅武功一等一,隐藏的功夫也是一等一呀……好了,枫儿、农儿,你们先去胡伯那拿点酒和羊肉,其他人随我来”。
“王总管是一等一的高手?”,羊林枫惊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勒,师父要准备拜师宴喽”。李农心中也一惊,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高兴的心情。
茅屋里,两盏青灯忽暗忽明,闪闪灯影摇曳。八个少年端坐在堂前方桌上,目光齐刷刷看向灯下木椅上的长者…
“你们的境遇和来此的目的王总管和李农都和我说过,我也算基本了解。但是我的情况,你们尚且不知。拜师,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它会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走向,特别是拜我为师,更是如此。”
说到这里陈师傅顿了顿,金梅岺也明显感觉到陈师傅加重了语气。
“此刻你们坐在这里,都是枫儿的主意。但是,自己的命运需要自己来抉择,而不是别人。所以我会首先介绍我自己,你们听完之后,再做慎重的抉择”。
陈师傅喝了口茶正色说到:“我叫陈午,陈留人氏,三十九岁,早年和师兄一起拜任元褒为师,师父言,我们的祖师爷是战国时期赵国的武安君李牧,到我和师兄这里,已经传到第十一代。我和师兄都是乞活军的将领,去年二月,在黎阳之战中,师兄战死,其子也下落不明。去年四月,我收枫儿和农儿为徒,他们是我现在仅有的两个徒弟。如今…”
说到这里,陈午不自觉苦笑了一下,“如今,我仍是乞活军田禋将军部的副帅,在陈留地区做战…”
“原来是乞活军的副帅,这就对了…可为什么陈师傅又苦笑呢…”,金梅岺心中一个疑惑刚刚解开,另一个疑惑却又突然升起。”正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大家全都回头一看,只见李农正把头从门缝外往门里伸…
几个人全都低声一笑,李农只好璨璨的推开屋门,拎着一只羊腿和一坛酒,一走三晃的放到厨房,又快速的跑出门外,轻轻的把门带上,在门关上的一刹那,还不忘给看着自己的夏南做个鬼脸。
陈午继续说到:“当年,晋武帝治下的太康盛世,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时没有乞活军。乞活军起源于八王之乱中并洲产生的流民。最先跟随燕王司马腾对勾结胡人的司马颖作战,颖死后,其部两个胡将石勒、汲桑在邺城杀死燕王,乞活军又在田禋将军带领下杀死了汲桑。之后,持绥靖策略的乞活军李恽部投靠了司马越,而坚持不把胡虏赶回老家绝不罢休的田甄将军部在上党继续与胡人战斗,时下主要做战对向是羯族人石勒。”
陈午喝口茶继续说到:“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乞活军的副帅,我的徒弟,我的儿子就都是乞活军的战士,一入乞活军,生是乞活军的人,死是乞活军的鬼!”。
说罢,陈午环视大家一周,眼望上空,深情而又坚定的说到:“乞活军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将所有敢在这土地上持刀纵马的胡虏驱尽,让所有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饥民重返家园。这个目标一天不达到,无论再苦再难,乞活军的战斗一天也不会停止…”。
说话间,他似乎若有所思,但只一霎那间又恢复神色继续说到:“所以,你们拜我为师,就是要加入乞活军。一入乞活军,你们面临的就是生与死的战斗,有生之年,只能向着乞活军的目标前进,绝不能后退,因此,拜我为师,你们必须三思而后行!。”
“师父,您说一入乞活军就绝不能后退,可为什么李恽部却退却了呢?”,夏南疑惑的问到,
“你问的非常好,李恽部追随东海王司马越,是他们认为司马越是雄主,时下跟随他、更容易达成保护晋人、保**土、驱除胡虏的目标。而田将军认为,司马越只是个擅于弄权、却没有能力、没有志向结束战乱的权臣,跟他,绝对不能达到目标,因而,必须坚持自主战斗。田、李二将军认识不同,选择的路线不同,但是,他们有同样的理想,有同样坚定的信念,也都在为此而奋斗”。
“那谁的选择对呢?”夏南疑惑的问道。
“现在,没有人知道谁对谁错,对错只能由历史来回答…”,陈午默然的说着,又突转坚定的说到:“但是,我信田甄将军,因为田将军以往的选择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夏南完全被陈午折服了,于是站起来躬身说到,“师傅几句教诲,夏南就获益良多。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一生追随师傅学习,追随乞活军战斗,为保护晋人,守**土,驱尽异族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前路无论再苦再难,夏南也绝不退缩。”,说罢,他离座来到师父面前、双膝脆地叩头到,“请师父收夏南为徒”。
陈午看着夏南,柔声说到,“一入乞活军,就是千辛万苦,九死一生”。
“夏南已经想好,纵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夏南也愿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好”,陈午起身将夏南扶起,拍拍夏南的臂膀说,“从今天起,乞活军又多了一位勇士”…
王谟心里早早下定决心,要好好习武,杀尽胡虏为父报仇,一听陈师傅这番话,正说到心坎中,于是急急的再等师傅说完话。好不容易说完,刚要起身拜师,不想夏南又发问话,只能又等,没想到这一等,夏南却抢了自己的先。
他不想再等了,于是不等陈午把话说完,就起身上前跪倒…
这边严震和王谟有同样的经历,有同样的心思,两人也早早私下结为兄弟。他一看王谟起身,自己也急忙跟上,两人齐排跪下…
封奕是大地主家的孩子,却因战乱过上了流民的生活,他虽然年纪小,却看尽了人生百态。他见过士为知己者死、为声誉死,见过忠见过义,但从没有见过有人会为陌生的流民的贱命而拼搏。陈师傅的一习话,听得他热血沸腾,此刻看到夏南、王谟、严震,都已经抢先了,自己也立刻跟了上去,跪倒在王谟身后…
“你们都起来吧,不用跪了,等到了戌时三刻,一起再行拜师礼”。
“谢谢师傅”,三人高兴的起身与夏南站在了一起。
“我是鲜卑人,师傅收我吗?”,慕容元真站起身来鞠躬问到。
陈午笑了,“我收一切愿意为乞活军的目标而奋斗的人”,
“那我要是加入了乞活军,那我是不是也要将我的族人赶走呢?”
“我们乞活军不会去驱赶晋土上任何一个民族的百姓,我们要驱赶的、是所有敢在晋土上持刀纵马的异族军队。”陈午朗声说到:
“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你是辽东公慕容廆第三子慕容皝。太康六年(公元285年)令尊率慕容鲜卑侵犯我辽西郡,杀戮劫掠甚多。武帝遣幽州诸军在肥如将令尊部击败。此后令尊又率残部劫掠昌黎,年年来犯,但屡被赶回。太康十年(公元289年),令尊遣使向我大晋投降,武帝大悦,授令尊为鲜卑都督,此后,令尊一直谦卑恭顺、年年进贡,再与大晋秋毫无犯,前年还曾奉命勤王而受怀帝嘉奖”。
说罢,陈午放缓了语气看着慕容元真说到,“将来你有机会接替令尊而统领慕容鲜卑部”,
慕容元真闻言心中一惊,又心下一喜。惊的是自家的事情他摸得一清二楚,喜的是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原来慕容元真的异母哥哥慕容翰骁勇善战且有雄武之才,而他的同母弟弟慕容仁、慕容昭都深受其父宠爱,而他自己则备感冷落。为了让重视知识的父亲能关注自己,他才孤身来到洛阳求学。
“我的兄长、弟弟都有雄才伟略,而我资质平庸,是没有机会接替家父统领慕容部的。但是,假如上天愿意将这重担交付于我,我也一定会像家父现在这样,永做晋国的臣子,让慕容鲜卑族人和晋人永不交兵,永世修好。”
说完,他看了一眼陈午,但在他脸上,却没有找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忙正色继续说到,“我真心实意想拜师父为师,只怕师傅嫌弃我的身份…”。
“哈哈哈…”,陈午朗声笑到,“那里、那里…只要你能做到刚才所说,与晋人永不交兵、永世修好,你就是我陈午的徒弟”。
“谢谢师父收我为徒”,慕容元真也深鞠一躬,与夏南他们站在了一起。
“我也愿意”,朱三对陈午鞠了一躬,也站了过去。张凤心中胆怯,但自己实在无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着朱三后面也站了过去。
此刻,桌上只剩金梅苓一人…
“师父,我加入乞活军能干什么?”,金梅岺怯怯的问到。
“好了,你就别入乞活军了,女人、孩童、长者、饥民,都是乞活军要保护的对象”,陈师傅笑着说,“再说,枫儿也不让你加入乞活军,他我可得罪不起吆…”。
“师父得罪不起谁了?”,羊林枫推开门笑着跑了进来…
陈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直躲在门后偷听的羊林枫,早就被陈午发现了……
天外,新月弯弯映入水中,疏星点点挂上柳头。风乍起,梨花纷飞,湖水碎裂。在亿万次的落花声里,群山暗暗,流星与孤鹜齐飞,长猿与深涧对鸣。梨花树下,茅屋院中,青衣男子负手而立,身旁十个少年,跪于满地花瓣之中,对着香案,对天铭誓:
…吾辈今结梨院十义,定同心协力,誓随乞活军,救困扶危,驱除胡虏,守卫晋土。从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厚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万箭穿心!…
“开饭了,今天的拜师宴就在院外吃,都快来,帮忙拿东西”。
“唉,来啦,谢谢刘婶…”,“刘婶今天辛苦了…”…随着刘婶一句话,院中倾刻喧做一片。
“二师兄,师傅这身衣服比刚才帅多了…”,朱三把李农拉向梨树后,边走边说到,“你说我们都结成师兄弟了,为什么师傅还要我们拜把子?”
“别人都去帮忙了,你拉我来就问这个?”,李农瞪着朱三说,“你不想吃饭我还饿呢”。
“二师兄,我人笨,但是一根筋,想到的事情搞不明白,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我现在就和你亲,你必须和我说清楚”,朱三拉着李农在梨花树后不放,
李农无耐的说到:“师兄弟,只是对师傅一个人行忠、行孝、行义,彼此之间没有责任和义务。把兄弟,则是兄弟彼此之间,要同生共死。而且,刚才也不只是拜把兄弟,更重要的是对加入乞活军的宣誓!”。
“哦…原来有这么个意思”,朱三大有彻悟之状,又问,“拜师礼怎么那么复杂,我叩了几回头,这会就忘了一大半。二师兄再说一遍我记记,省得别人问起了我又不会。”
李农心下暗笑着问到,“你都记得那些?”,
朱三尴尬的挠着头说,“我只记得师傅让我们向北跪拜祖师爷像,之后是大师兄介绍弟子情况分师兄弟排名,之后是我们给师父三叩首、献茶,下来是什么就不记得了?”
“第五,互赠礼物。师父说明天给每人送一把剑,你们准备给师父送什么?”,李农诡笑着说到。
“恩,我什么也没有,二师兄说我该送什么?”,朱三一脸真诚的问到,
李农却不理他,自顾自说到,“第六,师父训话,主要就是让我们拜把子。第七,师父率新入师门的弟子一起叩拜祖师爷。第八,出来宣誓。下来最后一项,拜师宴,你看人家都准备好了…”。
“那人太多,一会咋坐…师兄弟的排名…”,
“你最小,夏南老四、王谟老五、岺姑娘第六,张凤老七,严震老八,封奕老九,那个胡人…老三。”,李农打断他的话,说罢,称朱三一个不留神,猛一抽手转身就走…
“二师兄…”,朱三再叫时,李农已经坐在院中师傅的身旁了。
拜师宴…
弦月疏星篝火,轻风弱柳梨花,溪声小、喧声大共饮梨花树下,满头清发。
绿蚁红泥金瓯,翠眉帘幕银烛,絪缊小、茅屋大同闯神洲天下,挥剑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