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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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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完颜洪秀问道。

此时,史红袖已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李不伟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二人说话,思绪起伏不定,心想红袖自幼便以为自己的娘死了,后来突然得知竟然尚在人世,这份急切原是可是理解的,只是她来到徐州数日,竟然丝毫不知自己的母亲就住在隔壁,看来老天真是捉弄人啊。

胡仙也一直跪在完颜洪秀的面前,听着史红袖讲述这些年的经历,脸上抽搐不定,显然心中痛苦之极。而完颜洪烈虽然镇定,但此事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当下也侧耳倾听,心中不断盘算着下一步的对策。

史红袖听得完颜洪秀发问,言语中颇有责怪之意,低头道:“我当时得知娘尚在人间,自然也顾不得上许多,况且……”说着,转头向李不伟看来,忽又住口不言。

完颜洪秀刚才看到李不伟与史红袖相拥的情形,已隐隐猜到了一些,如今看自己女儿神情,心中更加肯定眼前这少年与红色袖关系并非一般。她正待开口相问,又听史红袖道:“娘,当时你为什么不留在爹的身边,而要回到金国呢?”

完颜洪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们,只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返回中都。”说完此话,她又在那怔怔地出神,过了许久,忽然转过头去对着完颜洪烈道:“王兄,这几日间你虽然多次来到忘远观,却也未对我过于相逼,显然还是念着些兄妹之情。我今日便将事情的经过全盘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女儿。”

完颜洪烈点头道:“洪秀,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外甥女,如今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我又怎会亏待了她。”

完颜洪秀道:“希望如你所言。”又叹了一口气道:“红袖,我当初也和你现在一样,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当时父皇对我极是宠爱,从小便有几个大学士教我读书识字,因此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已通读百家诗书,其中对理学尤为感兴趣。等到我十七岁那年,大金国派出一批理学家前往临安与江南的理学名家交流,我听了这个消息极为兴奋,每日缠着父皇,也就是你的外公,说要去临安见识一下江南理学名家,顺便也领略一下西湖的美景。你外公先是不同意,后来他实在拗不过我,便派了一千侍卫随行。我那时从未离开过中都半步,听说能去大宋的临安,自然喜不自禁,半途中又在长江边上逗留了数日,等到了临安之时,已过了约定的日期三天了。”

说起十多年前的理学大会,李不伟忽然想起早在去年之时,史弥远曾约自己钓鱼,当时曾讲过嘉定三年的理学大会一事。按史弥远的说法,他曾与金国的李纯甫大辩理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收了一个名叫黄师雍的学生。后来这个学生与自己政见不合,又改黄师庸,意指自己的老师是个庸才。李不伟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史弥远在讲述此事时的无奈与悲凉,他当时尚以为史弥远是为了与自己的学生反目一事而难过,没想到在那场理学大会上,他竟然认识了红袖的娘。

李不伟已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当下侧耳倾听,却听完颜洪烈忽道:“洪秀,当年你本不该随着李大人前往江南的,只是父皇对你溺爱有加,却不知如此一来又让你铸成大错。”

完颜洪秀摇头道:“王兄,你说错了,倘若此时再回到十几年前,我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这次我不会和以前那样患得患失,定然要他带着我远走高飞。”

完颜洪烈冷笑道:“你以为他会是那种重情重义之人吗?倘若真是如此,这十多年又为何让你一人待在江北,他却春风得意,成了南朝第一权臣?”

完颜洪秀也不搭理,又转向史红袖,道:“理学大会推迟三天举行,此时大宋的理学家等了三日,私下里早已有些意见,因此大会刚开始不久,就有人出言相讽,竟然谈及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显然那些学者是有备而来,大金国的学者刚开始就有些不敌。当时我自躲在理学大厅的屏风后面,将一干人的言论听得一清二楚,后来我看不过眼,便让随同前去的李纯甫大人出言相辩,这才将大宋朝的理学家们辩得哑口无言。”

“嗯,李纯甫终于出场了,接下来该史丞相与之相辩了吧。”李不伟如此想着,又回忆起那日钓鱼时,史弥远给自己讲过的一段往事。

果然,完颜洪秀继续说道:“谁知此时突然出现一人,又与李大人辩了起来。此人口才极佳,对各大理学门派了解得通透,又多引经据典,李大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我当时看着有趣,便命李大人务必要胜出,否则理学大会将一直继续。那人得意之极,竟然说理学原本就是大宋的国学,金人又如何能得其精髓一二。我当时听了虽觉气恼,却也着实佩服他的才学,便让李大人继续与之辩论。”

说到此时,李不伟已明白了为何李纯甫会出言相辩,因为按史弥远的说法,李纯甫自执身份,原本是不会参与辩论的,看来是完颜洪秀有令,这才不得已出言。但是史丞相为何没有讲起完颜洪秀的事呢?对了,他定是将此事作为极大的秘密,估计大宋也无人知晓,更别说我一个外人了。倘若红袖没有来到金国,这段往事就要从此被淹没了。李不伟如此想着,已将事情的原委猜到一二。

完颜洪秀神情一变,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第二天一早,李大人进宫晋见大宋皇帝,我闲着无事在西湖边上玩,又在西湖边上遇见了那人,便与他交谈起来,谁知这一次又让我大吃一惊。他不仅对理理学甚为精通,就连治国之道也别有见解,又通棋琴书画,当真是一个全才。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便让李大人将理学大会改在下午进行,而上午便偷偷来到西湖边上与那人相见,而每到下午时分,又盼着这一天赶快结束,等到第二天又能见到他了。”

听到此处,史红袖已隐隐猜测到一些,问道:“娘,那人可是我爹?”

完颜洪秀点了点头道:“他正是你爹。后来,你外公终于派人前来促我回宫,但此时我已爱上了你爹,心想这一回去,又不知何年才能再到江南,而下次再来的时候又如何还能再见到你爹?于是我就带着吴婶偷偷躲了起来,这一躲就是半年。在此其间我也曾派吴婶多次前往西湖边上打听,得知你爹在这半年之中也曾去过那里多次。我更是心头大定,心想等到风声不紧的时候,我便再偷偷前去找你爹。”

说到这里,完颜洪秀又叹了口气,道:“当时我就如你这般年龄,做起事冲动又不考虑后果,心中想着什么便是什么,谁知如此一来,竟然连累了他人。当时随我去临安的侍卫长回到中都之后,就被……”

胡仙此时正静静地跪在一旁,听到完颜洪秀提及此事,脸上又是一阵抽搐,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低声道:“公主不必自责,当时卑职看护不力,本当受此惩罚。只是卑职后来又再次返回临安时,已是过去了一年。等到我打探到公主的消息之时,竟然发现公主已有身孕,当时我本想马上禀报先帝,但一想公主那时的情形,便又继续等了下去。谁知卑职就算再精明,他没瞒得过公主。等到小姐两个月大的时候,公主竟然留书回到江北。卑职一时糊涂以为公主回到了中都,忙赶回去复命,然而公主并未马上回宫,卑职这才又失去了左手。”

史红袖听得胡仙开口,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胡伯,当日你为何忽然悄悄离开?又为何要将……我的东西带走?”

史红袖原是想问,你为何将育种司的稻种偷走,但一想到此时正在金国,而门口站着那人虽然是自己的舅舅,但他毕竟也是金国的王爷,当下留了一个心眼,只是问胡仙为何将她自己的东西拿走,这在外人听来便不会有其它的想法了。

胡仙苦笑道:“小姐,公主既然已对我的家人照顾有加,又安置得妥当,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本想等小姐不再需要我帮忙之时便返回江北,谁知突然生了变故,我这才急忙返回江北,又想着如果能带回些稻种,也许会将功折罪,便能保住家人性命。至于这批稻种,却是交给了大金国的户部了。”

史红袖听胡仙突然说出‘稻种’二字,起先也是微微一惊,后又听他说已将稻种交给金国的户部,心想此事显然在金国朝庭已不算秘密,此时再讲出来倒也无所谓了。如今看来胡伯显然也是受人所胁,才会偷偷回到江北,只是这人到底是谁?胡伯隐居临安十多年,竟然也能被查得出来?

完颜洪烈忽道:“此事既然已经明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批稻种果然非同一般,去年秋天的收成已比寻常稻种多出一倍有余,如今户部将几万斤稻种在全国择地而播,我大金国的粮草之急也从此解了。胡仙你也算是有功,本王就不计较以前的事了。”说到这里,又转向完颜洪秀道:“至于胡仙为何突然回到大金国,还是由本王来讲吧。”

李不伟听得稻种已在金国广为种植,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上次丢失的那三百斤稻种虽然可以种植,而且估计其产量也不会太低,甚至比目前的普通稻种的产量要高出两倍有余,但再次得到的稻粒却不能当作种子使用。如今金国竟然将这些稻粒在全国播种……

想到此处,李不伟不由得微微摇头,再看史红袖时,却见她也正好向自己看来,两人心下会意,又各自掉过头去。

完颜洪烈又道:“两年之前,本王忽然得报,原来王妹在临安的经历并不简单,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谁知几个月前,又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已有确凿证据,因此本王才请丘道长暂缓收你入教。丘道长虽然已不是掌门,但全真教仍是唯丘道长之命是从,自然也不会答应你入教的请求。后来等到通报消息之人回到京城,本王这才确信此事无疑,便多次前来与王妹相商。”

完颜洪秀冷笑道:“王兄果然厉害,竟然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知晓此事,只是为何当初不前来质问,非要等到胡仙回京数月之后,才如此肯定?倘若我没猜错的话,胡侍卫长正是被那赵先生所要胁,而王兄又听了他的建议,随便找了借口将胡仙的家人关了起来。只可惜那赵先生竟然也是身不由已,自家妻小的性命也掌握在王兄手中。难道王兄不觉得此举过于残忍些了么?我再大胆猜上一猜,王兄之所以在两年前突然收了一个义女,显然是早有预谋,后来你又安排赵先生与完颜蓉相见,等到他二人有了情意,你又力劝二人成亲,却并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再后来,你劝说那赵先生无果,这才又将他妻子、也就是你的义女扣押。如此一来,赵先生便可受你控制。而他为了早日救回自己妻子,便花心思将胡仙的行踪打探得清楚。胡仙被逼无奈,这才与你来到此处与我对质。至于赵先生也是初为人父,更多了一层牵挂,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了。不知道我说的是也不是?”

完颜洪烈低头沉吟不语,显然是默认了,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来道:“洪秀,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以此要胁赵先生,只是那赵先生的身份却并非你所知那样,而且其名字也并不叫赵祈。为兄此举虽不太光明磊落,却也是为了大金国万千百姓着想,实属万般无奈。另外,本王还知道你此次前来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护送蓉儿离开大金,只可惜蓉儿此时已遭不测……”

完颜洪秀失声道:“你……你说什么?那……那你刚才为何还要瞒着赵先生?”

完颜洪烈此时忽现出一丝悲痛之色,沉声道:“我也是今日才得知的消息。有人在徐州郊外发现了近百名马匹与骑兵的尸体,蓉儿的坟墓就在附近,也不知是谁掩埋的。她原是死于蒙古兵的箭下,但那些蒙古兵却是……”说到此处,完颜洪烈突然停住,在那里皱眉沉思,显然心里有一件事极为担忧。

李不伟却是大吃一惊,徐州城郊、蒙古兵,以及那个坟墓,这不正是自己几日前所经历的那场厮杀吗?难道那女子竟然是完颜洪烈的义女?如此说来,那婴儿岂不是赵先生的……

想到此处,李不伟惊出一声冷汗,又想:倘若那赵先生若是早知其妻已丧命,而其子现又由徐超照顾,不知道是否还会来这忘远观中?但是话说回来,倘若赵先生不来这里,红袖又怎会与她母亲相认?这也太过巧了些吧,竟然如此造化弄人……

李不伟心下念头急转,又将此时的情形重新分析了一遍,觉得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返回临安。听那赵先生的语气,竟然要在秋天帮着金国攻打山东。虽然山东是大宋的旧土,但毕竟这赵先生的所为,也非大宋朝庭的意思。此举定会给大宋带来损失,还需赶快回去拆穿此事。对了,那赵先生只闻其声却未见其人,回头还要向完颜洪秀问清楚其长相才是。

正如此思索着,又听完颜洪烈道:“洪秀,如今你们母女团聚也是一件喜事,不如到为兄府上一聚,顺便再准备好书信,不日派人送往临安。”

完颜洪秀摇头道:“王兄,你只惦记着自己的事,又何时关心起我们母女来了?况且那封信我是断然不会写的。”

完颜洪烈冷哼一声,道:“写不写倒不重要,我自会派人前去临安见他,到时只要有你做证,恐怕他为了保住荣华富贵,也会乖乖按我的计划行事。”

完颜洪秀听得一惊,失声道:“王兄,难道你一点也不念着我们兄妹之情,竟然如此苦苦相逼么?”完颜洪烈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过头去,竟然再也不答话。

完颜洪秀惨然一笑,像是早已料到此事,又将史红袖拉到跟前,叹道:“我当日第一次听到那琴声就觉得极为亲切,可怜我十多年日夜期盼,竟然没想到那弹琴之人竟然是我的女儿……”说到此处,忽又将史红袖紧紧拥入怀中,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从此失去了一般。过了良久,完颜洪秀这才转过身来,向李不伟道:“李公子,请你带着红袖先出去一下,我有话与王爷讲。”

李不伟点了点头,拉着史红袖的手走了出去,随即又听身后的房门被人关上。此时屋内只有完颜洪烈兄妹与胡仙三人了。

出了房门,李不伟四下环顾,却见这离同院的大门已被金兵把守,显然是逃不出去的,再说红袖刚见到自己的娘,又怎能就此离开呢?

二人在站在门口,听到屋内传来完颜洪秀的声音:“王兄,自小的时候,几位哥哥中你是最疼爱我的。后来我在临安的两年之间,也是你多次派人前去寻找。而我回到中都之后,更是有你每日相陪,帮我渡过了最艰难的几年,又帮我将胡侍卫长的家人妥为安置。后来大金国到了南京,我一心向道,也是因你大力协助,才修了这思远观,又在一年前挑选了一批武艺高强的少女加入全真教,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王兄的恩情小妹永远都不会忘记,如今我既与尘世无缘,自然也不会思着再次前往江南,更不会想着再见到什么人。只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外甥女,她此时已到了大金国,看来也是天意使然。我们母女既得相见,小妹从此也再无牵挂,还请王兄派人将她护送回江南,就当是你帮我最后一次。”

屋内一阵沉寂,过了好长时间又听到完颜洪烈的声音:“洪秀,我以前如此帮你,原是为了顾及兄妹之情,纵是民间百姓也知手足情深,更何况我大金国王室正统?只是事分大小,我如今既为大金国王爷,又身负保家卫国之重责,处事间自然不能与寻常百姓一般不分轻重。如今大金国四面受敌,已是危在旦夕,洪秀你身为大金国前公主,倘若还只顾着儿女之情,恐怕父皇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

完颜洪秀叹道:“王兄,其实小妹虽长期待在南京城的思远观中,可对于朝庭之事也有所耳闻。我对你了解甚深,岂不知你另有所想?其实你又何苦如此,孰不知得到的越多,你要付出的也必将更多。”

李不伟二人在门外听了完颜洪秀此言,一时不明所以,心想也许是她劝说兄长的一种方式吧。但那胡仙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倘若他忽然将此事说了出来,恐怕完颜洪烈马上便会有所行动。二人凑近了窗前,将里面的声息听得一清二楚。

完颜洪烈又道:“洪秀,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纵然你不写那封书信,我也自会想出办法。如今我派出的人就在徐州,要去临安也只是数日间的事情。到时史弥远得知此事,恐怕他也会马上答应了我的条件。”

完颜洪秀惊呼道:“王兄,你……”显然她没想到完颜洪烈竟然如此绝情。完颜洪烈冷哼一声,再不说话,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

此时屋中再无动静,显然双方都在各情心思想着对策。李不伟听到屋中再无声音传出,也是犹豫不决定,正在这时,忽听完颜洪秀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王兄既然执意如此,就请在此等候片刻,我这就如你所愿写了那封信,只是还请王兄放了红袖二人。”

史红袖听得自己母亲要写那封信,心下大急。她虽然不知道这信到底将会是什么内容,但想必也是劝说自己父亲协同金国攻打蒙古,又或是要大宋派兵前往相助,她当下已顾不得许多,正待推门而入,忽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孤身江北十多年都能忍受,又怎会在此时屈从?忙又停住脚步,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李不伟看在眼里,心中暗赞红袖果然心思慎密,这完颜洪秀万不可能如此容易对付,红袖能明白这点也算不错了。但是话说回来,她那日又为何如此不冷静,竟然孤身一人前往汴京呢?

二人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屋内又传来脚步声,显然完颜洪秀已从内房走了出来,又听她说道:“王兄,你当真非要如此不可?”完颜洪烈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声息。

完颜洪秀轻笑一声,道:“如此甚好,王兄既然不念及兄妹之情,我也没话可说,只是希望王兄不要为难红袖,否则我今日虽死,也必不瞑目!”

李不伟与史红袖在门外听得真切,听得完颜洪秀忽然说出此话,两人大吃一惊,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闯入之时,却听完颜洪烈惊声道:“洪秀,不要!”又听得一声惊呼,却是来自胡仙。

二人当下不及思索,推开门便闯了进去,只见完颜洪烈满脸惊骇之色,大叫道:“快!快传太医!”说着,已举步向完颜洪秀奔去。李不伟仔细一看,只见完颜洪秀已倒在地上,心口竟然插了一把匕首!

原来,完颜洪秀与其兄一番对话之后,自知完颜洪烈心意已决,即使自己不写那封信,他也必会派人前去临安寻找史弥远。她心中虽急,却也无良策,又想倘若自己一死,便再也没有人对质,如此一来即使有人将此事抖了出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她当时心意已决,随口答应着前去写信,等从内房走出之时已暗藏了一把匕首。如今她既然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心中更是再无牵挂,举起匕首便向自己心口刺了下去。

李不伟大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既然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为何又要自尽呢?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再看史红袖时,显然已惊得呆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李不伟正待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此事委实太过突然。他忽然感到自己双腿已有些发软,忙拉着史红袖走到完颜洪秀身边,二人蹲下身来,一时不知所措。

史红袖早已忘记了哭泣,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忽然又听到旁边有人大声叫道:“公主!是卑职害了你!”只见一个身影从二人身边掠过,重重撞向墙角。李不伟忙转头一看,却见这人影正是胡仙,而他这一撞,力道竟然大得出奇,倾刻间便已脑浆迸裂,死状极惨。

李不伟看得心惊肉跳,又担心史红袖也见到这骇人的情景,忙靠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完颜洪秀看在眼里,露出一丝笑容,想要探出手来,却已没了力气。李不伟忙将史红袖的手递了前去,却见完颜洪秀摇了摇头,复又将史红袖的手按在自己的手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道:“带她回去……”,竟然就此身亡。

李不伟早已吓得呆了,忽然又觉得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史红袖此时也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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