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仕绅自动让出红色地毯的通道,队例两旁,个个神情恭谨。
银具后,朗朗清辉淡淡一扫众人,顾城风转眸,带着温柔,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牵起了贺锦年的手,并肩拾阶而上。
贺锦年眼波越过前方几个执路的丫环,却倾耳聆听身后,只听得一声细细地不解之叹,“清王这不是在摆明煽古侯的脸面么?不妥不妥呀!”
“有何不妥?古侯收的义女只要是清王殿下的女人便好,是圆是扁,是美是丑谁在意?”
“关健方才那个肚里头还怀着一个……”
“谭公,殿下此举何义?”
“戏也好、宴也罢,马上要开演,我等……”谭荣呵呵一笑,眼角拉出细细长长的皱纹,“且行且看!”
谁知道呢?依礼,今晚清王应携楼飞舞一同出现在宴席上,宾主尽欢。
可实际上,清王竟携美姗姗来迟,让他们一干人等在门庭前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根本不给古卫扬面子。
谭荣注视着前风卷裙幅,款款拂动的佳人,虽轻纱蒙面,无法窥其容颜,但比起方才古卫扬隆重介绍的楼夫人,光从气势上论,已然是天壤之别!
古卫扬的第七个养子古致燕闻讯步出大门,迎上,耐人寻味地瞟了贺锦年一眼,呵呵讪笑一声,双手一揖,“清王殿下,请入内,家主已久候多时!”
顾城风和贺锦年进入正门,过前庭,穿行于九曲廊中,临近主苑时,歌舞之声幽扬入耳。
进入主苑的大门,数百盏的宫灯将整个黑夜点亮,如同白昼,一眼便可见设宴的大殿外站了整整两排衣饰金贵一等护卫,个个男生女相,着淡妆,眉心描着一棵金色的三叶草。
贺锦年认得,这是古卫扬的十八校卫。
别看这样少年,看似弱不经风,但却个个身手矫健,且攻击时,配合默契,被这一群少年缠上,绝对讨不了好。
殿中传来一股浓烈的鼓乐之声,渗杂着一个男子不阴不阳的笑声,似乎热闹非凡,倒极衬古卫扬张扬的个性。
殿门边的少年通报一声后,推开大殿之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后,又如泥塑般站岗。
厢房内金粉弥漫,香气浓郁、歌舞正浓,一个年愈半百,却风姿卓越男子,头顶金冠,身披大红长袍,腰系黄金莽带,半靠于丈宽的长椅之上,左边坐着一个俊俏少年,一身大红轻纱罩着件墨色窄袍,胸口半敞,玉白的肌肤衬得那雌雄难辩的椎子脸如同画卷中的仕女。
古卫扬的足下却是一个妆浓极艳的风情少妇,低胸、水蛇腰,全身柔弱无骨的盘在古卫扬的膝上。
长案上正式的酒菜虽未上,但瞧得出,古卫扬已饮了不少酒。
古卫扬听到校卫的宣报,扬起醉眼,见到顾城风携着年轻的少女进来,眉眼微微掠过不悦之色,心里为自家怀孕的女儿忿忿不平。
难怪这么热的天舍得楼飞舞枯着大肚子在船首等了一天,原来又招了个新欢。
加上又等了大半个晚上,心里窝着火,便阴恻恻地瞥了一眼贺锦年,并不起身相迎,半隐半晦地笑,“清王果然是人不风流枉少年,请坐!”
顾城风并未依言入座,而随他身后的大魏仕绅也不好引就入座,毕竟秦邵栋的身份摆在那,一大群人站在大殿中央,如坠迷雾,气氛霎时有些怪异了起来。
众歌姬的舞姿开始变得凌乱起来,但古卫扬没喊停,她们自然不敢。
所幸,这时候已无人关心她们跳得对错。
楼飞舞神色黯然,心底极为簇动不安,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贺锦年,接二连三的变化,让她直直有些反应不过来。
影卫将她带离清王的船时,她根本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到了这里,她以为是羊入虎口,一路思忖着要如何摆脱困境,到了才知道,原先她一直惧怕的古卫扬,原来并非觐觎她的美貌,而仅是想收她为义女,且今夜请了大魏南方大半的仕绅给自已一个名份,赐姓古。
这于楼飞舞而言,简直是天下掉下个大馅饼,不过,她并不知道古卫扬是她的亲生父亲,只道,这一切的殊荣,不过是古卫扬为了表示和清王联盟的决心,才将她收为义女。
可这个白衣少女的突然出现,让她心头又盘锯一层的危机感,她半生坎坷,被人辗转买卖,骨子里极度没有安全感。
她的视线穿过那女子朦朦胧胧的白纱后,细细地看着贺锦年的脸盘,似乎极为陌生,不象是清王府的侍妾。
而秦邵栋身边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女子?
看两人毫无顾忌地在古卫扬的面前十指相扣,她不安的转眸看向古卫扬,唯恐古卫扬认为自已失宠于清王后,更将她视为弃子,不欲收她为义女。
古卫扬神色极为不悦,自忖已给足了清王面子,可他不仅姗姗来迟,还带来一个女子。
别人不知道楼飞舞的身份就罢了,这秦邵栋明知楼飞舞是自已的亲生女儿,唯一的骨血,还敢如此张扬,这不是煽他的脸么?
古卫扬瞥见顾城风伫立不动,对他的邀请入座似乎无动于衷。
“这是怎么一回事,敢情今日本侯摆错了宴!”古卫扬不阴不阳地冷笑一句后,用安抚的眼神看了楼飞舞一眼,“乖女儿莫怕,义父会为你作主!”
“是……是,女儿不敢!”楼飞舞几乎喜极而泣,在李娘的搀扶下起身,朝着古卫扬盈盈一拜,她双眸含泪面含忍耐矜持,“义父您消消气,如今女儿身子多有不便,王爷身边也应有个人照应着,以后女儿和这位妹妹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