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维斯是一个精致,迷人的男。
他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庞,温柔的眼神,轮廓秀丽,量瘦削清俊。因为动人的牛津腔,加上那一双深的眼,谁都会以为,他款款说话时,是对面前的女心有慕。
宋渺有那么一瞬间也这样以为。
他实在太懂的如何勾引女人。脸好声清,莞尔时仿若花绽放。眼眸又是翠色,点点波光在他瞳间闪烁,星子般灿烂。
海风似乎在这一刻喧嚣起来,明明监狱不会有这样咸涩的空气,宋渺却觉得鼻腔被这勾人的神态与腔调弄得酸涩,她掩饰地仓促握紧手中纽扣,对上他的眼:“送给我?”
亚尔维斯说:“是。”
“它很漂亮,像你一样漂亮。”有点笨拙般的夸奖,少年一样灼的言语。
他弯起眼,融融碎光在他眼里,和手上的那枚翡翠纽扣相映。
宋渺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她说:“很贵重的,我不能收。”
她从那双翠绿色的眼里看出深,看出暧昧不清,看出刻意勾引。
但是一个初出茅庐,史浅薄的年轻女狱警又怎么能看出这些来?她只能看出他丝毫不掩饰的动心慕,无论是不是伪装,她都无法辨识,因为她还这样年轻,这样青涩。在这个监狱里,她是他们眼中的小白兔。
小兔子现在该怎么做?
宋渺思索片刻,她耳边红晕浅浅,笑意一点点盈上眼,她听到亚尔维斯轻声笑了一下,不言不语,只静静看着她,好似在等她妥协,等她最后败在他如水一样的目光下,等她收下。
……等他真正勾引到她。
宋渺最后不出意料,收下了他送给她的纽扣,她说:“好,那我就收下了。”其实,狱警怎么能收囚犯的东西?在原则上就是违规的,但是,他这样迷人的男,送的礼物,她狠不下心不收。
“当作——”帮你忙的报酬?
不,不能这么说。
宋渺安静地看着他,唇边有笑意,亚尔维斯有一瞬间摸不透她的笑是什么含义,因为她灰蓝色的瞳孔里,那一缕笑意并不真切,他犹豫片刻,恍然以为自己看错。而下一刻,她的笑意渐渐深起来。
“就当作,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她莞尔说。
亚尔维斯闻言,愣了下,他先发制人,点了点头,伸出手,那秀白的指尖轻轻顶了下她的食指,她惊觉这温润,于是眼里更多动人愫。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仰脸对上他翠绿的眼,灰蓝色虹膜在光下熠熠生辉,明亮而深邃。
亚尔维斯听到她笑着说:“亚尔维斯,你真……”
真什么?
他想继续听下去,就看到她摇了摇头,就此住了口,与他挥手说再见。
亚尔维斯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手上铁盒里的纽扣被他并不在意地晃了两下,又随手抛在一旁的桌上。
他想,她本来想说他什么来着?后来又为什么住了口?
勾引是个技术活。
显然,亚尔维斯深谙此道。
他因为女人而入狱,此时又借女人出狱。
宋渺想,他还真是将自己的容颜利用到了极致。
她随手将翡翠纽扣丢在办公室的桌上,拿着书架上的档案册,一份份细看起来。
目前来看,有着急迫想要逃出岛屿意向的,亚尔维斯算一个。至于其他人,明确意图的,林林总总算来,大概也有半掌数。
许多冶,尤樹……
宋渺一页页翻过纸页,等将这些人的信息再次牢记脑中后,旋即就将档案册一摞摞放到书架上,她踮脚整理好。
转无意间,她将那枚翡翠纽扣碰掉,好在并没有碎。
宋渺冷视几眼地上的那一枚玩意,最后妥协般捡起来,拿了一条线给它穿起来,挂在手腕上。她做的举动随意,线也只是从抽屉旮旯处翻出来的,旧旧灰扑扑,并不上心。
但她在亚尔维斯面前,却又是将它置若珍宝的模样。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樱樱。”
和韫喊住她,他今穿了白大褂,好像在自己的卧室里做了点自己的工作,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到餐厅吃饭。
他的着装在这五十七个囚犯中并不招眼,因为这里许多人的衣着风格都很奇特,他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件白大褂实在不算什么。
宋渺已经吃过饭,她停下脚步,回看他,唇边不自觉就牵起一点笑意来:“怎么了?”没喊他做哥哥,是因为餐厅里人太多,怕因此产生纷扰。
和韫也不随着大众喊她做“小樱花”,他固执而平静地在众人面前,唤她做“樱樱”。
袁崧听见了,又看到宋渺唇边的笑意,他微微拧眉,看向二人,就见到他们俩凑近了些。
男人量极高,偏向亚裔的面庞,眼型狭长清俊,他就这样淡淡地喊了她一声,叫她“樱樱”。而年轻女狱警,容颜精致,轮廓俏丽,两人对视,格外搭档。
这并非错觉,好多人都不由自主看过来。尤樹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和韫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那一条线上顿了顿,他面有郁气,重复喊她:“樱樱。”
宋渺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她眨了眨眼,有点心慌慌,小声地对他说:“我就是觉得好看……”
亚尔维斯并不在餐厅,所以她也不做出被他容颜所迷惑的模样,只急匆匆对兄长解释说:“你别生气。”她总不能直言说,想要让亚尔维斯以为她对他动心,才能更好地进行自己的主线任务吧?
她当然不能说,于是在此时就狼狈极了。和韫不悦起来,她也不安,心中带着点叹息,她眼巴巴地对他小声说道。
为什么他们的女狱警要和新来的囚犯说让他别生气?
听到这句话的几位围观者,皆是对视一眼,袁崧不知为何,眼眸微微沉凝下去,他搁下手中筷子,看着他们,抬手饮了一口冷茶。
茶水滑过喉间,袁崧便听到那位新来才一周左右的囚犯貌似有点生气,却强行压着,他睨了一眼那纽扣,沉声说:“我觉得并不好看。”
“……”
宋渺走近他,环顾四周一圈,觉得自己的存在太过凸显,便拉着他往外走。
众人总不可能真的再跟出去看,他们皆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在他们俩走出餐厅后,窃窃私语:“小樱花和那新来的什么关系?”
“那新来的……先我们一步把上她了?”有人猜测。
“我觉得有可能,据说亚尔维斯最近也在……只是不知道小樱花更喜欢哪一个,啧。”
“听说袁崧和她关系也不错呢。”
“新来的,还是女的,你说呢……”
有人窃笑,也有人冷笑。
不知是不甘还是如何,有人望了一眼袁崧,说:“他倒是厉害,将想救的人送走了,又在这里,讨好新来的狱警。”
话语间,有点冷淡,也有点嘲讽。
“谁都想逃出去,他的前份又不一样,恐怕比起亚尔维斯,还要讨人欢心呢。”
这话音刚落,许多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中间,有许多人面容并不出色,只能算是平常,此刻都看向正在喝冷茶的袁崧,仅有的几个英俊青年,也颇为不甘。
皆是因为这岛上不能对狱警作出什么坏事的规定,以及在袁崧有过前例的帮助袁岳逃狱后,所有人心中都再难掩饰对逃出这里的渴望。
现今,五十多人中,容颜可堪最为出色的亚尔维斯已然开始出手,不免让人觉得心中惶然。
亚尔维斯选择了一个最保守,也是在这个监狱里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
让女狱警上他,为他肝脑涂地。
大家都在猜测小樱花会否因此为亚尔维斯着迷,但是其实最初,他们心中就有了肯定的答案。毕竟,亚尔维斯入狱后,他的入狱履历就被很多人知晓。
勾引女人,是亚尔维斯赖以生存的技能。那位年轻的,漂亮的纯真小兔子,恐怕没法抗拒这位有着惊人史,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上的魅力。
而袁崧……
更是其他囚犯们的眼中钉。
因为袁崧具有着先天的职业优势——前狱警。他还与董野交好,在这个监狱里,可以获知比他们多得多的信息,与此同时,他还因为三年职业生涯,在这里存有余威。
没有任何一个人不对他心中忌惮。
若是,袁崧也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勾得新来的女狱警的慕之。可以说,他比亚尔维斯还要具有优势。
那几位相貌出色的囚犯不约而同看向他,唇边凌凌的冷笑。
袁崧不为所动,他只继续喝着冷茶,目光淡淡地望向门外,似乎想要穿透那里看到那两人都在做些什么。
而门外,宋渺再次陷入了重重困境。
她被和韫压迫地堵在墙边,听到他说:“你觉得纽扣好看?”
他冷冷地看着她,灰蓝色的瞳孔里满是不解。
宋渺特别小心翼翼地说:“就,就一点点好看。”
她连忙把手腕上随意串起来的绳子给他瞧,“你看,很贵的,我之前都没有过这么贵的……”她随口搪塞,下一秒就心觉说错话,恨不得立马打自己一巴掌。
因为和韫的眼里掠过几分受伤和难过来。
他喃喃说:“对不起,樱樱,哥哥没有条件养你……”
他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带点粗糙冷硬的气味,好像是海风咸涩的味道,又好像是巍巍松树在秋噗噗落地松果的味道。
宋渺忍不住想抱抱他,但还没付诸行动。
下一刻,她就惊讶地看到,和韫扯下白大褂上的一枚纽扣,从上正数第二颗。
他将纽扣放在她的手心上。
小声而温柔地说:“能不能用这个换下那个?”
“等我们回家了,哥哥给你买更好看的翡翠好不好?”
宋渺呆住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