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车便是上午临时打造好的,一共只有两辆。清军军营之中,有着专门的匠师带着士兵打造。他们都非常的熟练,清军南征北战才锻炼出了这批匠师。虽然打造的不多,但是胜在坚固耐用,比不上那些提前精心打造的巢车,但是只要不被红衣大炮轰到,即便是大将军炮,挨上几发还是没有问题的。
按照分工,只要格日勒将巢车推到了城墙之上,让士兵们有一个可以爬上去的位置,攻上城墙的事情就不用他担心了。所以他更是格外卖力,麾下的马甲们分成了三批,一批身着三层战甲,分别是铁片甲,内衬绵甲,最里层还有一层锁子甲。他们弃掉了所有兵器,专职推着巢车。
还有一批双层战甲,外套铁片甲,内衬绵甲。手持神纹牛皮阔盾,抵挡城墙之上的火统和箭手。最多的一部分便是弓手,他们头戴锁链帽盔,穿着一套半身绵甲,腰插上等倒刺箭箭筒,持着弓箭在背后掩护。
格日勒自己亲自带着亲卫们在前线督战,那些精锐骑甲虽然没有吃饭。不过格日勒给他们许下重赏,加之午饭吃的饱,下午也没做啥事。他们到也无所谓。至于王辅臣虽然今天一直在忍让着格日勒,但是他依旧保持以往的习惯,逢战身先士卒,也随着格日勒在前线督战。
王辅臣的这种做法,也让不少的将官们对他有了悲凉同情之意。遇到了格日勒这种既有着背景,又有着实权,关键还飞扬跋扈的将官,谁都没有办法。不过同情归同情,他们也都回营吃晚饭,大家都还要准备着接下来的行动。
一时间前线临时阵地之上,只剩下王辅臣和格日勒两个将官,余者都是他们的亲卫。王辅臣的亲卫们在征得了他的同意之后,留下了长贵几个人,剩余的都下去吃饭了。格日勒双眼紧紧盯着激烈的战局,不断的调整着进攻漏洞,叮嘱着鼓手控制着进攻节奏。
他麾下的马甲确实精锐,除了城墙之上的大口径炮能够造成伤亡以外,其余的小炮,火统几乎很难造成伤害。反而,他麾下的箭手压制着城楼上的明兵不敢放火统。眼瞅着,大概不过半个时辰时间,那巢车就被推进离着鹿角堡不过只有八十步的距离。
在这个时候,王辅臣麾下的亲卫吃饭回来。换格日勒的手下去吃饭,不过和之前一样,他们也是留下了几个继续待在这里。回来的亲卫也带来了一些食物,只不过只够长贵,王辅臣等人吃,格日勒的绝大部分的亲卫还是要回去的。
王辅臣喊格日勒过来吃饭,格日勒只是摆摆手,连话都没有说。仿佛在拒绝一个仆人一样。现在没人,所以他更是将对王辅臣的不懈表露的一览无余。王辅臣嘴角微微扬起,没有说话。只不过招手喊过来了长贵,嘱咐了长贵两句,便见长贵带着留守的亲卫到旁边一个树荫背后去吃饭。
前线战火不断,血肉横飞,不断的有伤兵被抬下来。多少有些影响他们的胃口,反正又不缺他们几个便是躲在一边吃饭。吃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见长贵派人过来喊格日勒留守的几个亲卫吃饭。那几个亲卫犹豫了一下,便是去问格日勒意见。
格日勒用蒙语回道:“你们饿嘛?”
亲卫首领点了点头。
“那就过去吃啊!”格日勒对于这些陪着他自幼长大的亲卫们,还是非常爱惜的。
“可是我怕那个汉族军官对您不利。”那个亲卫小心翼翼的道。
“吃饭才多久,他一个没卵子的废物,在爷面前都唯唯诺诺的,怎么敢对我不利?放心吧,你们去吃,不会有事的。”格日勒现在根本不拿王辅臣当回事,一点威胁感都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骂着,心中还在嘀咕着王辅臣懂不懂蒙语。不过见王辅臣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放下了心,心中甚至有着一丝丝的快感。
那亲卫见他这么说,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王辅臣离着格日勒近了一些,其余的亲卫也离着他们有些距离。对于自己这个主子,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谈不上战力无双,但是比普通杂毛小兵强上肯定不止一两点。
于是他就带着其余的亲卫们离开了,去找长贵他们一起吃饭。待到他走后,阵地之上又恢复到了平静之中。忽然一声炮响,声如大地惊雷,滚滚而来,不绝入耳。战场之上,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城墙上。原来这个鹿角堡之中,竟然还有一门红衣大炮。只不过之前一直被炮衣盖住了。
这是之前探子所没有侦测到的,不过他们的信息源,都是来自于外出耕地的农民,有些失误也很正常。这门红衣大炮,一鸣惊人,一炮便是将一辆巢车打的四分五裂,本来在上面士兵们被顿时惨叫不绝,这一炮打出来的伤亡比得上之上零散的伤亡总和。
城墙之上,南明军士一片欢呼。而这边军士们的士气明显低沉了下去,王辅臣也微微的皱起了眉毛。但是格日勒低身骂了一句,又粗起了嗓子为士兵鼓舞士气。便在这个时候,只听王辅臣在背后突然吼了一声,“格日勒!”
那格日勒有些莫名其妙的扭过了脑袋,这一回便是吓得他睚眦具裂。只见王辅臣身边有一个黑衣亲卫,手持玄色角弓,搭弓射箭,一箭便是朝他过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王辅臣低调忍让了这么久,便是要取了他的性命。这一箭便是射中了他的眼窝,一箭杀。
格日勒眼前一片漆黑,便是倒地不起。到死的时候,他还在惊讶,他惊讶于这一箭的准度,两个人相距至少三十步,那个神箭手竟然可以射中他的眼窝。他惊讶于自己还有亲卫在此,前方还有他两个牛录的兵力,营中还有三个牛录的手下,王辅臣为何敢杀他。他最惊讶的还是王辅臣不是应该非常懦弱的嘛?不是应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嘛?怎么就突然动手了。但是他再多的惊讶也无济于事,他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操他妈的,竟然骂我没卵子。老子玩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都要多。”此时的王辅臣已经完全失去,平时在军营之中那种彬彬有礼的模样,仿佛一个凶神一般。杀掉了格日勒之后,事情自然是没有结束。那些亲卫刚刚吃几口,便骤然听到了前面传来格日勒被杀的消息。
主子死了,他们即便是回去了,肯定也要被杀了陪葬。各个状若疯虎,抽出了弯刀便是冲了出来。那首领当头冲出,见格日勒一箭正中眼睛,大骂一声,“定然是这条汉狗杀了主子,此处离着那明军城墙有三百步之远,什么弓箭可以射过来?”
然后便是冲上去要杀王辅臣,王辅臣冷声呵斥道:“射!”王辅臣亲卫站成了线列阵,从背后抽出了角弓,搭弓射箭,“嗖嗖嗖”的几声之后,格日勒的那为数不多的亲卫,便仿佛割麦子一般,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辅臣又道:“阿布思,留那个头头一命。我还有用。”那个叫做阿布思的神箭手,微微低下了手中清弓,一箭射了过去,正中那个首领的膝盖,阿布思用的是钝头羽箭,这一箭便是射碎了那个首领的膝盖。
还有一些其余的被射伤的亲卫,也被王辅臣留住了性命,然后,王辅臣让亲卫们鸣金收兵。又冷冷的朝着那些受伤的亲卫们笑道:“把你们狗眼睁开看看,你们主子是面朝鹿角堡死的。这里他站在最前面,你是不是还觉得,我移动了他尸体的位置吧?押他们去看看,有没有痕迹。别待会儿给我泼脏水。”
其实不用押他们过去看,那个首领也知道没有,因为格日勒站的位置依旧是他走的时候,所站的位置。但是他还是不相信格日勒会被三百步以外的弓箭射中眼睛,理论上是存在的,
但是还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此刻的他管不了那么多,横竖都是一个死。他一边挣扎着,一边骂着:“汉狗,就是你杀的。你再如何狡辩都没有用,等着巴特尔和阿勒图回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看你敢不敢把我们全部都杀了。”
王辅臣摇摇头,“狗奴才,你既没有看到我杀了你主子,又没证据。就知道疯狗一般的胡乱叫叫。”说罢也不再理会他。
后面鸣金收兵,前线士兵有些不解。眼下还有一辆巢车呢。怎么就退了?按照之前的计划可不是这样。不过军令如山,更何况那红衣大炮拉出来之后,他们也确实不想打了。
两个牛录的马甲们便是丢掉了巢车,纷纷退后。此刻已经太阳快要落山了,这一退,今夜再攻城就已经不可能了。毕竟巢车没有推上去,他们连着登上城池的办法都没有,如何夜战。这两个牛录的额真便是叫做巴特尔和阿勒图,皆都是格日勒的心腹。
等他们退回去之后,一看到格日勒的尸体,神色黯然,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将戒备的眼光看向了王辅臣。王辅臣坦荡荡的看向了他们,似乎这件事和他根本就没有着丝毫关系。其中阿勒图还是狰狞着脸问着王辅臣道:“这么远射过来,竟然还能一箭射中了眼窝,很难让人相信啊!”
王辅臣这个时候不甘示弱道:“战场之上,风云莫测。这只能怪格日勒命不好。莫不是你也要怀疑是我的杀的吧?”阿勒图旁边的巴特尔,显然更加冷静一下,直呼,“不敢。”他们俩可不是那些亲卫,主官被杀,他们又不用陪葬。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格日勒是被王辅臣所杀,但是谁也没有证据。阿勒图冷冷的对王辅臣道:“总兵大人,格日勒贝子的亲卫何在?”王辅臣当初留下了几个活口,就是为了防备有人说他杀人灭口。
活着的几个亲卫都被王辅臣的亲卫锁拿,然后带了上来。见着他们身上各个带伤,巴特尔也不禁的皱起了眉头。“这是如何?”
“格日勒死后,他们不顾青红皂白便是意图行刺总兵大人,被我们尽数屠了。”长贵在旁边回答着那个巴特尔。阿勒图哪管这些,只要活着,他自信能够从这些亲卫口中问出一下事情。但是当着营中诸位将官的面,
阿勒图足足问了半个时辰,那些亲卫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仔细的说了出来,可是其中并没有能够证明格日勒是被王辅臣杀死的。唯一的疑点就是在格日勒被杀的时候,几个亲卫都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没有人逼着他们离开,这不足以成为证据。
于是阿勒图又问有没有想找几个军医去看一下伤口。但是那些军医回来之后,纷纷都说格日勒的伤口,定是远距离的长弓所射出来。若是近距离的角弓所射出来的,伤口应该要深上很多。这些军医有些也是蒙古军医,他倒是不怀疑,但是阿勒图知道,近距离造成浅穿透伤,并不是很难的事情。箭术大师都可以做到。但是没有证据依旧就是没有证据。
巴特尔见状,抽出了弯刀将剩余的那些没有死去的亲卫,逐个都砍掉了头颅。口中还骂着,“废物,去给你们主子陪葬吧。”
王辅臣见到了这种情况,只是微微含笑,不言不语。只不过阿勒图的眉头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他总觉得今天巴特尔对这件事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但是无论如何,人证物证皆无。尽管大帐之内所有的将官都知道是王辅臣杀掉的,但是都不敢再说什么。王辅臣淡淡道:“都散掉吧。”将官们领命离去,不过众人眼中皆是惊惧。
惊者是王辅臣做事滴水不漏,任阿勒图怎么查也查不出丝毫。所惧者是王辅臣以弱示人,动则是雷霆之怒。镶蓝旗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人事变化,王辅臣侍卫统领阿布思升任骑甲第二把总,巴特尔升任骑甲参领。至于阿勒图,在格日勒死后的第三天便是被巴特尔找个由头砍掉了脑袋,临死的时候他方才醒悟过来,巴特尔早就已经被王辅臣所收买。而阿勒图留下的位置,也从王辅臣的亲卫里面挑人担任。
自此,不仅仅整个骑甲成了王辅臣的自留地,整个蒲阳军之前因为各种因素所造成的一些裂缝,一日之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每个将官对王辅臣都无比敬畏。而格日勒这件事自然也被传回了南宁城之中,但是洪承畴只捋须叹了一句,“王辅臣,赛吕布,真英雄也。”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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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