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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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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倓老人连续遭到暗算,就连广陵的三位弃徒也都被孟大兴的掌力打伤。程桐在一旁听闻江边有人惨呼,心中焦急,手中灵寿杖更加肆无忌惮,只朝着人要害之处打去。接连两个打渔的就被这杖子打折了大腿骨。那平阳门老头略微有些了解程桐的武功套路,几次险险的避过了程桐的杖影,此时打渔人家被程桐打碎脑袋死了两个,打断大腿伤了两个,七个弟兄只剩下三人,平阳门老头自己也伤了个徒弟,现下里四个人斗程桐倒是有些气力不支,只觉得这几个起落之间似乎就要被程桐打中。

那带头的打渔者高叫了一声:“孟舵主,这边的臭小子太厉害了,被他打死打伤我们四个兄弟了,再这样下去,平阳门的朋友也要折在这里。”

孟大兴打伤了庆倓老人,向后一挥手,身侧几个侍立的瓯夷道弟子登即上来将庆倓老人四个人围在核心,不许他们轻举妄动。而孟大兴自己飞身而起,直奔程桐身后袭去。广陵几人受了孟大兴一掌,个个内脏翻涌,总觉得有一口血压在胸中无法吐出,可见他这掌力简直是伤人于无形。

燮飞眼见的那孟大兴脚下轻盈步履细腻,从程桐背心过去,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如若被他偷袭得手,那程桐兄弟必然又是如自己这般。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大吼一声:“程桐,小心身后。”

这一声格外的受用,程桐听闻身后有人呼喊,将身子微微一转,余光早已扫到了身后袭来的孟大兴,手中灵寿仗在掌心中打了个旋转,这是平阳门兵器谱上的万花离合应天罗,本来是要以内力注入手中兵器,一招使出来,这兵器炫舞于掌中好似一朵绽放的鲜花,随着身形舞动,若即若离,犹如万千花影,变幻莫测,触碰之人必然伤重。程桐自然没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然而这程桐手中的灵寿仗却是一个更加了不起的兵器,尚未触及身体,便即会被杖风压制得难以喘息,更不要说这时候配合着平阳门的戟法,反而要比那铁戟铜戈凌厉的多。

孟大兴乃是瓯夷道弟子,很少见过平阳门的绝学,这一瞬间灵寿杖旋转而起,几个打渔的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绚丽的招式,只是一双眼愣愣的盯住对方的杖子,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去破对方的招式,这一瞬间的迟疑,程桐旋飞的杖影早已披头盖下,三个打渔的和身后的孟大兴尽数被他无间杖影扫中腰身,孟大兴凭着多年水上练就的软功稍稍化解了一些力道,所幸没有伤及筋骨,那三个打渔的却没有这般幸运,被木杖扫中腰身,登即便脊柱断裂,一个个栽倒在地,只剩下上半身还能略略抓爬两下,脚底下早就软的没了知觉。

这一招的凌厉,在场所有瓯夷道弟子都看在眼里,那平阳门老头早知道这一招厉害,一见程桐使出,自己早就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避,更不敢露出头来。

忽然燮飞感觉腹中一凉,再低头看时,肚中两把鱼叉尖锋透出,鲜血从鱼叉边缘不断渗透而出,忽然气喘难言,只觉得刚刚胸中阻滞的那口血使劲的往上顶,喉咙猛然的一鼓,呕出老大一口,含含糊糊的顿时呼吸也困难起来。身后王鹿子和刘宇潼一见燮飞被那瓯夷道弟子刺中后心,便欲抢上前去,可惜终究是受制于人,两人伤重之下,早就被人拿住,更加无法动弹,不知道身后什么东西往两人口中一塞,将他二人嘴巴堵死,便是说话也不可能了。

燮飞呜呜咽咽,不能言语,双膝一软,跪倒在沙滩之上。庆倓老人听闻得格外清楚,大喝一声:“你们这些忤逆弟子,怎敢如此行凶作恶,老渔翁必当以门规处置你们!”

程桐听闻庆倓老人喝骂,转眼来望燮飞这边,眼见的他胸口两个巨大的血洞,跪向着自己这边,眼神涣散,大大的张着嘴却无法说话,只见他不断的努力咬合着,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那个拿鱼叉的刺中了燮飞,从他身后使劲踹出一脚,将燮飞的身体猛力踢出,顺势拔出了带血的鱼叉,燮飞的身子只向前一栽,叩倒在沙滩之上。这是与自己这些日子患难与共的师兄,他为了自己的安危竟然被人刺中,眼见的燮飞的惨状,他心中愤怒与仇恨突然迸发,尤其对那些狡猾残忍的江湖恶道,这时候更加咬牙切齿。

程桐大怒而起,大叫一声:“燮师兄!”

他毫不容情,抱着灵寿仗便直奔燮飞而去,他要把这里的所有恶人尽数杀光,唯有杀光,才能让这个世界回归本我的纯粹,回归本我的侠义,回归周礼本来的君子谦谦,礼乐天伦。

身后孟大兴勉强站起身子,见程桐奔去救人,登即便又从身后偷袭而来,这时候程桐早已有了准备,心知有人从身后过来,不是那平阳门老头便是刚刚瓯夷道的高手,仇恨之下更加不择手段,直接把平阳门兵器谱中的高超手段尽数使出,来了一个卧牛醉挑西楼月,这一招是平阳门大忌的招数,多是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回身一招,如同回马枪一般,但是兵器从敌人裆下挑起,非死即伤,是个绝后的招数,而且即便是杀死了对方,死相也极为难看,在周礼之下,平阳门兵器谱上写明了不许弟子擅自乱用。然而这时候程桐的少年心中,哪里有恁般多的道义约束与气度,他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自己生死与共的师兄被人残杀致死,凭什么还与对方讲究江湖道义,只把那兵器谱中的狠戾招式尽数拿出,孟大兴本以为在身后一招,必然偷袭得手,哪知道出掌未及拍中对方背心,自己当下一阵剧痛,心中早已知觉不妙,一种玉卵融碎的感觉直透全身,尚未来得及惨叫,只觉得浑身一个冷颤从脚下直穿头顶,浑身一收,程桐已经回过脸来,只见他满脸怒容,大喝一声:“老天无眼,我今日就替天行道!”程桐双手发力,直接把孟大兴从胯下端起,举过头顶,朗月之下只见得孟大兴胯下红白绿相间湿透一片,一个人坐在杖上不断的哆嗦着,无法言语。

江上人见到岸边厮杀,孟大兴被人打成了残废,早已又有人跳入岸上,程桐也不答话,只是见人就杀。眼见有人跳来,把孟大兴一甩出去,砸倒两名瓯夷道弟子,飞身上前又使出平阳门蛟龙破海凌晨月,直接一杖头点破了对方胸口肋骨,手腕用力一扭,那杖子在对方胸口的血洞之中迅捷的旋转了一圈,程桐猛力一抽,杖头将对方的胃肠肺叶尽数拉出,连汤带水的看着自己的下货尽数被程桐掏出,惊惧绝望,跪地而死!

这一个夜晚,程桐被对方的所为激怒,被对方的所为逼成了一个杀人的恶魔。他从来不曾想到,自己曾经只有在随父亲上山打猎的时候才会偶尔伤及生灵,这时候竟然会变得杀人不眨眼。曾经自己只是一个广陵的入门弟子,因为世道不公苛捐杂税太多才求师父收录门下,立志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好汉子,可是这时候竟然是江湖仇杀利益倾轧的牺牲品,他不能克制自己的愤怒和仇恨,也不能认清这个世道的准则和认同。他只知道,自己唯有杀人,自己那一颗被紧紧捆缚的心才能舒缓,才能跳动,才能为这个似乎早已失去灵魂的躯壳输送血液。他多么希望自己手中的只是一只木锨,一把锄头,他多么希望自己这时候是在随家人一起耕种劳作,可惜这早已是回不去的渴望。他现在手中的是武林至宝灵寿杖,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杀戮,因为你不杀对方,对方就要杀你!

眼见的程桐如同入魔一般,一手平阳门的功夫越耍越熟练,加上他手中的灵寿杖,没有几个高手连招根本无法制服,只在这一会儿功夫便又有七八个弟子惨死在他手下。

在一通不眨眼的厮杀之后,终于有一个人把众人喝阻了。

“大家且住手,这位平阳的朋友,且住手!”

程桐见对面两位师兄和庆倓老人被人制住,那边从船上又聚拢了许多瓯夷道的弟子。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上前道:“各位兄弟都且住手,这位平阳的朋友,不知道怎么称呼?”众弟子听闻此人呼和,也都逐渐向后退去。程桐见四处的人逐渐散开,正好自己可以抽身去给燮师兄报仇,更是不假思索直奔广陵三人而去。口中不住的吼道:“你凭什么跟我讲话,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杀我师兄的恶人!”

中年男子见程桐怒气填胸,仇蔽双眼若是再这般苦斗下去即便制服了他也必然要死伤无数弟子,当机立断,直接把身侧刺死燮飞的弟子背心一提,朝着程桐丢去,叫了一声道:“朋友,这就是你的大仇人,请动手吧。”

那弟子飞在天上四肢无处着力,直直的奔着程桐而去,程桐丝毫不留情,凌空一个旋转,杖头对准了对方太阳穴直接扫过去,如同棍棒打西瓜一般直接把那人头颅打碎,一只身子摔在地上,颠了颠,手指尖兀自抽搐了两下。

程桐杀了这人,心中忽然好似坠落断崖一般的空虚了一下,仇人已死难道自己还要去杀人吗,可是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对着那中年男人叫道:“你要说什么,赶快说吧,除非是把我们一起的四人尽数放了,否则今天便是把我杀了,把我累死,围困死在这里,我也要杀了你们!”程桐一边叫着一边要紧牙齿,好似隔空就要把对方吃掉一般。

中年男人见程桐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便将双手抬起,示意程桐冷静一些,又说道:“好的,这位平阳门的朋友,你要报仇,杀你朋友的人也送给你杀掉了。今日我瓯夷道上也有不少兄弟死去,他们每一个都是江上打渔的人家,都是拖家带口的汉子,那些孤儿寡妇知道此事的时候,或许比你心中要更加痛苦。只不过这是我门派的事,也不需要你来偿还。我今日把你的朋友放了,但是只要一件物事,你若给我,我江天枫就给阁下赔罪,送几位安然离去!”

“你要什么,说出来我看?”程桐听闻这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也都是身为人父的顶梁柱,便即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瞬间便心软了起来。

庆倓老人听闻那人所言,冷冷哼了一声道:“程桐,老渔翁我问你,他要的东西若是你手中的木杖,你给是不给?”

程桐本来没有想到那么多,这时候庆倓老人一提醒他猛然回过神来,言道:“自然不给,我没了这木杖,怎还能斗得过你们!”

江天枫道:“掌门人,你何必挑拨我们与这位程桐先生的关系,今日的事端还不皆是由你而起!”

庆倓老人奇道:“由我?”

江天枫昂首道:“不错,如今延陵派归附郢教,我们瓯夷道的势力日渐被压缩,你身为掌门人只知道浪迹天下游山玩水,我等瓯夷道弟子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哼,你们几个的办法,想来也不过是一些馊主意!”

江天枫冲着程桐言道:“程桐先生,我知道你们与庆倓老人是朋友,但是我们只不过是个打渔的出身,练了几手功夫,也是有家要养的,如今庆倓老人只顾着一个人自由自在,这帮派里四分五裂,如今群龙无首更加无法抵御延陵的侵袭,如今我们打渔的路子窄了,更是没法生存。所以不得已要与巫南教联手抗敌了!”

“你门派里的事情,跟我说什么?我又管不来的!”

“若要与巫南教结盟,必须要以掌门信物取信对方,庆倓老人一直不肯将信物授予我等,故而今日我们不得已要出此下策了。如若程桐先生能劝说庆倓老人将信物交与我等,那我们便即收队入船,不再为难各位,听凭程桐先生带走庆倓老人,我瓯夷道便再也与庆倓老人无关了。”

程桐哪里想到这里面竟然隐藏着这许多的干戈,同时又很难相信对方的所言。眼望着庆倓老人,要去征询他的意见,可惜庆倓老人双眼失明,根本看不见程桐的表情。不过他毕竟是个老江湖了,听闻江天枫所言,也认真道:“瓯夷道向来自由江上,从不与人结盟,曾经不入郢教,如今也不会去理会巫南教,你说我作掌门的不顾兄弟们的生计,老渔翁也是无话可说。毕竟道义与生计,不是每个人都能兼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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