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不以为异,笑道:“庚字营就是老八吗?一个排序而已,即便是老八也不要紧,燕王殿下点差事的时候,说不定前边七个百户就把活干完了,咱们可以歇着,偷偷懒那多好。”
封子平摸了摸脑袋:“千户大人没有跟你说?咱们到北平之后就不归燕王殿下指挥了,归由北平都司直接管辖。”
张辅“哦”了一声。
封子平凑近张辅,搓着手嘿嘿笑道:“老大,咱们千户所接手的都是戍守城池,还不知道是哪个区呢。戍守城池这可是个苦差事,晴天晒太阳雨天淋雨,你和高阳王殿下关系甚好,看能不能想办法让咱们去城门收税,那里可是肥得流油啊!”
张辅皱了皱眉:“高阳王不管这些庶务的,就算他说了也不一定管用,倒不如看看情况再说。”
封子平觍着脸笑道:“那倒是!咱北平城驻军那么多,这税卡早就有人守着了,要动他们也不容易不是。我也只是说说,嘿嘿。”
张辅和封子平议事的时候,高小平领着他的亲兵队便知趣地在外边站岗。
不多时,希日莫便领着刘康进来了。
“刘总旗,辛苦你带着高小平他们去趟千户所将首功领回来吧,都结算好了的。”
刘康便应了一声:“是!百户大人。”
张辅原本想动一动刘康的,但捕鱼儿海一战,这刘康表现得居然还有些勇猛,心里便在他的名字上边标注了“留所察看,以观后效”八个字。
与封子平谈谈说说,时间便过得快,没多久刘康和高小平就回来了。
两大麻袋东西和一小袋宝钞就放在他们面前。
刘康笑嘻嘻地说道:“大人,咱们所里原是冯书办管帐,但这次打仗他留在松树堡没有随行,这……咱就辛苦一下,在新书办没有过来之前,就暂时先管着吧。”
钱在自己手里掌着,实在!就算没点好处,也是个拉拢人心的好事,以前那冯书办,得了实惠不说,还到处落着好了……
还有,如果首功都发宝钞和纻萝,按照名单一五一十发放,那自己什么油水都捞不着,但是,这不是还有一袋珠宝吗?
珠宝的价值可大可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这里边,有的是文章可做。
这刘康,原本管的是税收这一块,在北平城可没这样的好差使了。因此,一听还要让他管着钱粮,他心里乐开了花。
就在刘康暗自窃喜的时候,张辅又叫了一声:“高小平!”
高小平把东西搬进来之后,便在门口警戒,见张辅叫他,立刻进来了。
“咱们庚字所有一百多号人,刚才我看了看,首功又繁琐,花样又多,我怕刘总旗太辛苦。这样吧,你辛苦一点,帮着刘总旗将帐目弄清楚,一个人管钱,一个人管帐……”
高小平平淡的脸色掠过一丝惊讶,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张辅的安排。
张辅指着面前一个打开的麻袋对他说道:“这些珠宝,你和刘总旗两个人一起,当铺也好,银庄也好,折算成现银发给兄弟们,又安全又妥帖,下边也没什么话说,你觉得怎么样?”
高小平内心有点激动,但他向来是一个沉稳的人,便如同接了一桩平常差事一般应了一声。
刘康心中很是恼怒:“妈的!还说信任我!这就找了个心腹来监督老子,搞得老子想做点手脚都没机会!这阴险的小白脸!”
不提刘康心里怎么骂着张辅的娘,但他是下属,又有点心虚,只好磨磨叽叽地应了一声:“是。”
张辅想着,要管好百户所的钱袋子,肯定要钱帐分离,互相监督,这样才不容易出岔子。单凭个人的自律,太考验人了。
钱这东西谁不喜欢啊?尤其是在缺乏监督的时候,更容易犯错。
这军功是兄弟们的卖命钱,一定要足额发放到每个人手里,而刘康……他不相信这家伙的职业道德。
张辅盯着刘康说:“这帐户一个出纳,一个会计,你们俩,谁管钱,谁管帐?”
刘康当然是想既管钱又管帐,以后钱帐分离了,他要弄点油水也难,管钱辛苦,管帐简单一些。见三个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只好表态:“卑职管着钱也累,就管帐吧。”
张辅盯着看了他好一阵才说:“帐目要做平,日清月结,如果有差错,可是要自己赔的!”
刘康冷着脸,一声不吭。
张辅知道他心里有想法,也没想他能好言好语地应着,又对高小平说:“高小旗,管着钱那可要小心些,千万别出差错,如有亏空你也要自己填的,还有,你认字吧?”
高小平语气平平:“卑职幼年上过一两年私塾,倒还认得两个字。”
“那就好。”
“专门给你们弄一个帐房吧,里边放上两张桌子,方便你们办事。”张辅又交待了一声。
封子平有点为难地说道:“眼下房子都分配出去了……”
张辅想了想:“帐房就放在清风殿吧,反正是咱们所的官邸。封总旗,你也弄一间,咱们以后要商量个啥事也方便,不要到处找人。”
嘿嘿,就在我眼皮底下,我不信你刘康敢在帐目上弄鬼,张辅可没忘记刘康那雁过拔毛的名声。
三个人就此议定,分配给庚字号的偏殿,中间是议事厅,左边两间由张辅所居,右边两间,一间做帐房,另一间做军械管理处。
“高小平,你去找两块木板写好挂上去,叫咱们兄弟们都知道去哪里寻人办事。”
“是!”
张辅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小平和刘康,手指不自禁地在桌案上敲着:“记着,这是兄弟们的卖命钱,十天之内,一定要足额发放到位!如果我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军法从事!”
“是!”两人同声应道。
刘康沉着脸出去了,封子平倒高兴起来,他一向不喜欢这阴里阴气的刘康,更讨厌他“鹭鸶腿上劈精肉,蚊虫腹内刳脂油”的作法。因此,他对着张辅挤了挤眼,贼头贼脑地笑了一声便告辞离去了。
待他们俩都走了,张辅才和高小平说:“高哥,你会不会记帐?”
“我看冯书办记过,好象也不是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