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夫君您这么聪明的人,心里会没数?”盛逝水淡然道“家里再不管你,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会有长辈看不得自家孩子出类拔萃的!即使我这种给卢家盛家带去十几年羞辱的人,自从被你家聘下起,这两家也是迫不及待的对外说他们家的孩子,进了江家门呢?何况,你本就是江家血脉!”
“”江崖朱沉默,庄夫人不肯给他聘娶名门,陶老夫人不愿意得罪媳妇,所以挑了出身有问题、但本身很有才干的盛逝水——这是婚前陶老夫人专门把他喊过去,流着泪对于当年为了江绮筝与江崖霜,放弃抚养他赔罪后,特意解释过的。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确实对不起你!但当时我不抚养你,是对你好!你嫡母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倘若我将你跟十八、十九她们一样抚养,你嫡母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谋害你!她有小八、十八、十九三个嫡出子女傍身,就算当真把你怎么样了,冲着小八他们的前途,你以为家里会怎么样她?孩子,庶出不是你的错,但这是你的命啊!”
当时陶老夫人这样痛哭流涕的道“就是因为你这些年来不受家里重视,你那嫡母才勉强容下你!你道把你冷落在旁我就不心疼了?多少次,看着你那眼巴巴的样子,我多么希望过去抱抱你,告诉你真相?可是可是你那时候那么小,万一说漏了嘴,我被埋怨没什么,你你可怎么办啊!”
“后来你长大了,但想想你小时候受过的委屈,我也没脸跟你说——也就是如今你要成家了,我怕你对你媳妇有误会,这才来给你说清楚!”
“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你哭一番说点动听话,我就兴高采烈什么都相信你吗?”江崖朱当时陪着她哭——可是心里,终究是冷的。
现在被盛逝水这么一问,他茫然了一会,才嘲弄的道:“你觉得,嫡母会容忍我出类拔萃?!”
“十九还不到二十岁,已经入翰林了。”盛逝水紧紧盯着他,问“你就是下一科考个状元,那时候他已经在翰林院攒完资历该外放历练——兴许就是进入镇北军,踏上父亲所铺之路了!至少短时间内,你如何出类拔萃得过他?!”
见江崖朱不作声,盛逝水又道“我只知道,自我出生以来,有很多人恨我、怨我、瞧不起我,我也时常觉得,哪怕我才艺出色、长得也不差!但一个出身,恐怕这辈子,都要不如她们。都要被她们嘲笑甚至有没有一个官家子弟,愿意娶我,都是个问题——但,若要因为这些就沉沦,我却不甘心!本来出身已经不好了,还不用心学东西那是更没指望高嫁!”
她朝江崖朱笑了笑,笑容是江崖朱从没看见过的柔和与期许“夫君,您又怎么知道,您这会开始上进,有朝一日比不上十九?当年祖父筚路蓝缕的时候,陶家正如日中天,但如今陶家不靠着江家,已枉称高门!这世上的事情,您不去争取,怎知您没有那样的命?!”
“”江崖朱沉默着,这一瞬间他思绪万千,已经模糊的记忆里却那么清楚那么冰冷的嫡母的眼、独自抚养在陶老夫人膝下的温馨、被抛弃后的绝望与自暴自弃、随便走到哪里都能够引来无数人关注追捧的嫡弟
这一幕幕掠过眼前,最后重归于妻子满怀希望的脸——
他已经成亲几个月了,可是家里始终没有给他安排出仕或管事的意思。
想也知道,要么嫡母的意思,要么长辈忙不过来总之,有意无意,他再一次被遗忘了
不管他今日有没有被盛逝水打动,又打动了多少,至少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除了这个妻子之外,他的继续沉沦,吓不倒任何人,倒是许多人巴不得
现在父母未归,即使嫡母写信回来要求继续打压他,终究比直接在她手底下过日子有活路。不趁如今做点什么,回头嫡母回来了,他就是想争气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良久之后,他忽然笑了笑,用仿佛无所谓的语气道“你既然这么苦口婆心,我试一试吧!”
盛逝水长松口气,心道:“可算还有救!”面上则迅速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夫君!您真好!”主动扑入他怀里
盛逝水正处心积虑劝戒丈夫时,秋曳澜正在小厨房里忙碌。
才从秦国公那里领训归来的江崖霜换了身常服,坚持要进来给她打下手——
不过,从进来起,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此刻面前的这口锅内:碧绿的菜叶在鲜亮通红的汤汁里载沉载浮,间或有雪白的鱼片冒头——秋曳澜自称厨艺过人绝无虚言,这锅做了改动的水煮鱼,单凭卖相就引人食欲,何况汤香四溢,别说就在锅边的他了,连远一点的苏合等人都在不住咽口水!
江崖霜忍不住回头向丫鬟要了把汤匙,趁秋曳澜不注意,偷捞一勺汤,及一片鱼肉,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