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未绝,却听江崖霜道:“明天我去找祖母说一声,让你陪辛表妹进一趟行宫,在宫里小住些日子。”
秋曳澜愕然:“进行宫?!”夫家祖父都病倒了,就算我作为孙媳不方便亲自进内室伺候,但跑行宫里去小住……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哪怕现在江家肯定死死捂住这消息不肯对外讲,但江家枝繁叶茂的,自己家里都能议论起来了。
她虽然不怕被议论,却也犯不着被人抓这种话柄。
“你若不进宫,如何能把这事告诉四姑?”江崖霜沉声道,“当然咱们家有门路,这会应该就有消息报到四姑跟前了。但那样的传递都是只字片语,总要有个人给四姑详细解说,免得四姑忧心,为人所趁!这等事哪里能托付寻常人?还是你去让人放心。”
秋曳澜迟疑道:“那我进一趟行宫就是,为何要在里面小住?”倒不是她特别想留别院里就近关心秦国公,而是江皇后对娘家人再纵容,行宫到底是宫殿,远不如自己院子住的放松。
“一来祖父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醒了之后的情形也不好说,你在行宫小住,家里顺理成章给你送东西,自可传递消息,而你每日去给四姑请安也是理所当然,不至于三番两次派人入宫去求见四姑,惹人怀疑!”
江崖霜轻声解释,“二来祖父今晚晕倒的突然,满堂人都看到了。虽然祖母立刻着人控制场面,但你也晓得,今儿个合家家宴,伺候的下人众多,这里还是别院、不是国公府!事情恐怕不是很瞒得住,一旦瞒不住——对于咱们这边来说不啻是个巨大的打击!因此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
秋曳澜听出点意思:“你是说,暗示外界,咱们家自己各有谋算,甚至要掐起来了,好让他们迟疑?”若外界知道秦国公病倒,作为秦国公最宠爱的孙儿,江崖霜的妻子居然在次日就找借口进行宫,在江皇后跟前小住起来,难免会想到,这是江崖霜见祖父不好,急着拉拢皇后抗衡叔伯。
“不错!”江崖霜颔首,“祖父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便是四姑,若没了祖父在幕后指点,也难以抗衡谷太后!所以祖父若有个闪失,咱们这边必然有群龙无首之危,而太后那边也必然会趁胜追击!只是咱们家既然能号称‘江半朝’,多年来自也积了一番底蕴!真把咱们家逼上绝路,旁的不说,就说镇北军还在咱们父亲手里!”
“为了不成为江家失去秦国公后的挣扎下的炮灰,确实很多人都会选择坐山观虎斗……但!”秋曳澜蹙起眉:“恐怕太后不会迟疑吧?”
江崖霜看着她:“兹事体大,只要太后没拿到准信,如何敢贸然行事!”
这倒是!
二后相争,真正的核心人物却是谷太后与秦国公——这两位早年以联姻的方式结成同盟,联手镇压朝野,最后一个稳固了儿子的帝位且有了摄政三十多年的机会;另一个借此发扬壮大,生生把“陶家女婿”的印象刷成了“国之干城”、“江半朝”。可谓是合作愉快、各取所需。
而后闹掰了开掐,也是各有输赢谁也别想占据绝对上风……这样的对手,谷太后怎么敢轻易相信他说病就病、让自己赢这么轻松?
更何况秦国公一向身体硬朗——太后若知道这消息,第一反应估计不会是欣喜,而是陷阱!
“缓兵之计……不过现在也只能拖了!”秋曳澜默默颔首,心里长叹,“果然凡事不能得意得太早,当初薛弄影的事,还以为从天而降了一张底牌,这场争储毫无压力!不意这眼节骨上秦国公这么一晕——以薛畅的老奸巨猾,皇后党争储若有失利的趋势,他可不会站出来力挽狂澜,多半是直接把之前的承诺给忘掉!”
她非常担心秦国公的病情会造成争储失败——不仅仅是秦国公在皇后党中实际党魁的地位,更因为他这个病实在是毫无征兆,完完全全打了皇后党一个措手不及!
“我可不想做炮灰……现在要怎么办?!”秋曳澜急速的思索着对策,目前这个变数,是她穿越以来最突兀最意外也是最忌惮的一个——储君之争向来你死我活,一旦失败,秋曳澜最体面也就是捞个三尺白绫!
“还有就是,四姑若有闲暇,你把八嫂的事情同她提一提,看四姑能不能抽空劝说八哥一番。之前我也跟四姑提过,但这次周王主持避暑事宜,四姑担心他奉了太后之命,趁机做什么手脚,加上又要指点七皇子,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心思顾旁的。”
江崖霜揉着眉心,叹息着打断了她的思索,“八哥他——还是有点怕四姑的!”
秋曳澜定了定神,颔首:“八嫂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还有其他事不?”
“辛表妹那边有机会好好开解开解,如遇见七皇子,设法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会,事后给七皇子多说几句好话。到底要过一辈子,一直貌合神离也不是个事……”江崖霜沉吟了会,交代道,“再者,若遇见太后那边的人试探,你提点些辛表妹,别被人套了话去!”
“等等!我跟辛表妹进宫且小住——可有理由?”秋曳澜正要点头,忽然想到这事,忙问。
江崖霜道:“这没什么,四姑要给七皇子挑选妻子这事已不是什么秘密,看中辛表妹,所以喊她进宫小住,观察一下,也是跟七皇子接触接触、看看两人是否有缘分……辛表妹怕羞,硬拖了你陪同……反正这类借口随便找个就是。”
他目光沉沉,“总之就是叫外头的人疑疑惑惑,吃不准!”
这样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与机会,让江家人、包括皇后党抓紧调整策略与计划,可以有把握面对没有秦国公后的局面!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秦国公只是小恙。
问题是……小恙会当众晕过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