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无止的眼睛如同婴儿般干净透明,而里面的神采却荡然无存。常相思夺过药粉,倒在自己口中,洛白生大惊;“你干嘛?”
常相思张大了裘无止的嘴巴,红唇对了上去,再用强大的内力将药粉送入裘无止的嘴里,推送进喉咙。
可裘无止的眼睛却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
“咻。”裘无止的头发瞬间全部变白,他一瞬间老了。
“裘无止!”常相思抱着他,怒吼道:“你给我醒过来!还有二十九天!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怎么可以丢下裘君诺!”
可任由常相思怎么喊,怎么摇,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反应。她的声音如同掉入了一个黑潭。
“别,不要……”常相思紧紧抱着裘无止的头,握着他的手,贴着他的脸。昨晚还温热的身体,今日却冰凉透顶。
生命戛然而止。
常相思忽然想起什么,她放下裘无止,摇着洛白生:“幻灵国不是很擅长制作鬼人的吗?你快点,别让裘无止离开!”
洛白生动也不动,满是血迹的他双目无神。常相思使劲儿摇着他,着急地道:“你说话啊!”
“相思,我不能。”洛白生眼眶一红,艰难地道。
常相思的心一下子空了:“什么意思?”
“他没有强烈的怨念,无法变成鬼人。”洛白生低声道,常相思摇摇头,她怎么没有听说过要有这个条件。
常相思松开手,手指尖沾了血迹,洛白生喃喃自语般:“我师父,也去了。因为零妙。”
一个踉跄,常相思差点没有站稳。她转过身,将永远沉睡的裘无止扶了起来,一步步挪到了龙床之上,那一地的血痕,冰冷而无情。
命人打来水,常相思拿着毛巾擦干净他身上的血迹,除了头发,其余和二十三岁的模样没多大差别,就是多了些皱纹……
常相思的泪水一点一滴落了下来,他的眉,他的手,他的耳,他的唇……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和唇,眼前一片模糊的常相思拭去眼泪,整理好衣物,命道:“厚葬大王,厚葬萧大叔。”
常相思站起来,轻轻掏出她最爱的手帕,轻轻覆盖在裘无止的脸上,扭头而去,手里攥着那把钥匙。
“等我离开那天,你打开旁边的房门。”
“一个能让你高兴到发疯的礼物。”
常相思三步一回头,强忍着泪水,她无法相信裘无止已经走了。跑出寝殿,她往那个房间狂奔,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她要逃,一切都不是真的。
终于走到了房门前,只见那个房间,安静而又神秘。而常相思却突然走不动了,双腿像注了铅一样沉重。
常相思哆哆嗦嗦地拿起钥匙,“啪”地一声清脆响,她推开门,风一下子涌了进去。
时间似乎静止了,常相思呆愣站在门口,浑身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带点冷漠的脸,那带着晴朗笑意的眼眸,正和常相思对视。
“哥?”难以置信的常相思浑身发抖,泪水簌簌掉了下来,那天他在断头台的情形那么真实。
裘无止为了她,对全天下的人撒谎了,但也给了百姓一个交代。
常相思没有高兴到发疯,只是哭了,僵立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哭泣。裘无止走了,好像什么都带走了,又好像将什么都留给她了。
上空清云走过来,擦去她的眼泪,笑了笑:“大王罚我面壁几天而已,怎么哭成这样?”
裘无止瞒着所有人,在百姓面前演了一场惟妙惟肖的戏,真到让常相思信以为真,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如此用心良苦,她该如何回报?
常相思哭得更大声了,那么多年的眼泪一股脑涌了出来。
是裘无止一直等她。
是他一直护她。
是他将寿命给了她。
是他,什么都是他……
“啊!”一声哀嚎从王宫之中直冲云霄,和丧乐和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