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终于笑了,半睨了眼道:“你不怕父亲没脸,会说你?”
“父亲就要回汝阳了,如果你肯跟着他一起去,父亲也会养你一辈子的,再不济,还有存孝在,存良在,你又怎么会流离失所?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过,我也不反对。”
没说欢迎,只说不反对,婉容的笑意就更浓了,半晌才捧着腹道:“难为三妹妹你还是原样儿,一句假话都不肯说圆了。真不知,就你这傻样子,如何还能从他的手里逃回来,还骗了北戎的公主当了的。”
婉清有点无语地看着婉容,上官夜离早就站在一旁不耐烦了,他素来不喜欢婉容,不婉心机太多的女子,但毕竟是婉清的姐姐,婉清要如何,他就只能等着,听婉容到了如此田地,对婉清还是不客气,早就来了气,黑眸里杀气乍现,冷冷道:“其实寿昌伯最想要讨回的就是迎姐儿,若你一心不想去北戎,想求死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就此死在牢里,只说我们来时,你便受不得刑,早死透了。”
婉容听了便毫不犹豫地啐了上官夜离一口,冷眼道:“若不是我这个笨三妹,你们靖宁侯府如今还能护得住那上下几百口子的命?皇上怕是早就拿你们泄愤了,你也不瞧瞧,慕容世家在大周活着的,还有几个,尸体怕早就成山了,皇上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你如今到我面前来横什么,连自家的老婆都护不住。”
这话正好戳了上官夜离的痛处,他的眸子都变红了,火星快要冒得烧着,婉清忙道:“若不是相公深赴险境去救我,我如今哪里能再站到二姐面前说话,又如何有本事能救得二姐出牢笼,二姐的嘴还是如此尖利,保不齐当初寿昌伯不肯带你一起逃,也是不喜欢你的这张嘴。”
婉容被踩中痛脚,隔着栏杆,跳起脚来骂:“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没见过你这般护男人的,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么,又不能去块肉,你就这么听不得?”
姐妹一个牢里,一个牢外,骂得不亦乐乎,上官夜离唇角却是带了笑,婉容虽然瘦到如此地步,精神头却还在,婉清其实是最知道婉容的骄傲的,自从知道林氏要拿她的婚事当畴码后,她便把自己的傲骨发挥得淋漓尽致,情愿受伤也不向林氏妥协,婉清怕的就是婉容会在牢里自杀,尤其是在看到自己风风光光回大周之后,两相相比之下,她的面子上肯定是受不住的,先头那故意说要跟着婉清过日子的话,不过是气上官夜离的罢了。
如今看她又闹又叫,终于有了点鲜活气,至少出去后,不会寻死了才是,但愿她能想得开就好。
婉清并没有去看赵淑媛,只是在皇上终于下达释放这三人的召令后,让赵昱轩亲自去牢里接了她出来,并告诉赵昱轩,赵淑媛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嫁,除非慕容凌云肯带了准信来,放过她。
赵昱轩听了很是愤怒,却也明白自家妹妹的身份实在尴尬,代表的是北戎王室的面子啊。
婉容出来后,果然如婉清所料,并没有跟着她回靖宁侯府,而是回了顾家,却只在顾家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去了静庵堂,在那里带发修行,从此斋念佛,不理世事。
婉清那天才安顿好婉容,回到府里时,已经很晚了,小两口看过侯爷,知道侯爷还没有醒后,心情沉重的回了自忆的院子,坠儿和金菊分明打了水来给二人洗了,正要睡时,平安过来禀道:“北戎五王子求见。”
赤颜最近在京城里快玩疯了,每天与大周外交使谈完公事后,便在京城里乱逛,上官夜离好几次都在外头碰到他。
婉清倒也觉得没什么,赤颜本来年纪就小,又是那好玩的性子,只要他不没事就弄上百上千条蛇来吓大周的百姓就好,也许,他也是想了解大周的民风国情,也许,他暗地里还有别的事做,这都不是婉清要操心的事情。
这么晚来,他还要来求见,究竟是何事呢?
两人好在还穿得整齐,上官夜离急急的迎了出去,婉清也跟着到了花厅见客,让他们夫妻意外的是,竟然看到堂屋里,上官子墨正被五花大绑地押着脆在中间。
上官夜离顿时火气,想起床上不能动弹的靖宁侯,冲上前去便要当心踹一脚,赤颜笑嘻嘻的手一拦道:“他才断了全身筯脉,你再踹一脚,他可就真的死啦。”
上官夜离诧异地看着赤颜,便身筯永尽毁,那不就成了一个废人?
“莫要看我,我可没这个本事,是我手下人干的,他也太没眼力介了,哪里不好投奔,要投奔到爷那里,不知道爷和你公主是莫逆之交么?公主的公公受了伤,我能不帮她到?”
赤颜一双妖艳的眸子直向婉清飞媚眼儿,婉清无奈,捡了桌上的花碗就要往赤颜身上砸,赤颜一跳三丈高,哇哇乱叫,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帮你们夫妻两个找到仇人了呢?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要打我,恩将仇报啊,恩将仇报。”
“儿女英雄传后三十章,你要不要,要的话呢,就闭嘴。”婉清冷笑着看他,毫不犹的威协着赤颜。
赤颜立即改了脸,乖乖的扑到婉清身上,人还没靠扰,上官夜离就拎了他的领子,要往外扔,赤颜可不买他的帐,两人又要打起来,婉清冷哼了一声,赤颜才委屈地说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两口子,哪有两个一起来欺负人的,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写下前面四十回,勾了我的瘾,又不给我个大结局,你这种作者也太无良了,无良啊,无良啊,挖了坑让你跳,又不填……”
欧阳落衣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看到屋里跪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的上官子墨,她的脸上微变了变,很乖巧老实地便向婉清蹲去,作势要跪下行礼。
婉清身子一偏,让坠儿扶了她道:“你不用如此做作,我们应过侯爷,不会杀他的,你着人来抬他走吧。”
欧阳落衣有了身孕,尽管婉清明知她也是曾经出卖过自己的人之一,但她总不忍心对一个孕妇下手,孩子是无辜的,何况床上的侯爷若醒来,知道自己的亲孙子是儿媳妇下的手,不知道要如何伤心,有时,放下也是一种美德,放过过去,放下仇怨,只抓住今天和未来就好。
上官子墨成了废人,欧阳落衣身怀六甲,暂时没有了危害性,上官夜离问过老太君后,着人将他们夫妻送到了京郊的别院里,府里头的一应事务有三少奶奶和大少奶奶一起打理,婉清便只顾着照看侯爷,偶尔也会去老太君屋里坐一坐,余下的时间便是推广水泥的应用。
京城护国寺要重新修缮,皇上让上官夜离第一回在大工事上使用水泥,用粘土烧制成的大红砖,再用水泥,细沙加上石灰混合制成浆料,用水泥混凝土打地基,再慢慢建成,竟然建造成了三层高的高大楼宇,红砖碧瓦,气势恢宏,庙宇盖成那一天,太子亲临到贺,朝中大臣认真观看,当看到用水泥混合成的墙体牢不可破,看到殿宇地板光滑整洁时,再没有一个人反对将水泥用在建筑上了,京城大小街道,青石板地有破损的,不再用石板铺路,而用水泥,而大周建成全天下最大的一座水泥石材庙宇之后,有佛舍利子从西方传来,置于大殿内供奉,顿时引得天下佛徒,信徒前来瞻仰,拜服,水泥红砖制成的殿宇于是被各个国家的佛徒口口宣传,很快,东夷国也派商人来大周购买水泥,从海上运输,省时省力,且快捷,水泥的推广虽没有煤来得快,但越来越受百姓的认同和喜爱。
尤其是在第二年秋季,天干物燥之时,护国寺外一场山火,将山侧的木制房屋烧毁怠尽,而护国寺只毁了些皮毛,墙体和大殿仍然安然无恙,更让水泥的作用深入了人心。
几个月之后,欧阳落衣生下一个八斤多重的儿子,而她自己却是难产而死,临死前,竟然带信,将儿子托付给婉清:“我虽妒嫉她一生,也恨她,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她会无私的养大和护卫我的孩子,他的父亲不中用,母亲又没法子再给他关爱,那就给他一个最安全的场所生长吧,以后,不要告诉孩子,他有我这样的母亲,更不要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那样的人,就让他认自己的伯父伯母为父母吧,如此,孩子也不至于步入岐徒。”
当欧阳落衣的贴生丫环将此番话带给婉清时,婉清唏虚了好一阵子,真真虎毒不食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欧阳落衣算计了一辈子,也被人算计了一被子,她的一生,短暂而晦暗,却也是个可怜人,虽然贵为公主的女儿,却背负了家族谋逆的罪名,自小就生活在负面的阴暗里,一心想要为家族翻盘,想以女儿之生洗脱家族谋逆的罪名,用的法子却也一样阴暗,上不得台面,最后行事纷乱,毫无章法,落到身败名裂的下场,倒是临事时,看清了自己的心,知道自己这一生错在哪里,也明白了善恶真谛。
婉清看着襁褓着的孩子,心中温暖却又酸涩,但愿如欧阳落衣所说,这个孩子不像其父母,会无忧无虑,健康快乐的生长,最重要的,是心理健康,成为一个善良正直而单纯的人。
老太君听说欧阳落衣将孩子送给了婉清哺养,愣怔了片刻后,泪湿眼眶,叹了口气道:“她倒是比她的姑姑要聪明了许多。”
婉清不知老太君此言的真意是什么,她便当老太君是自承已错了,当年上官夜离生下来之后,便是老太君一手带大,而他成长的过程非旦不幸福,反而一直承受着非人的病痛,虽说寿昌伯和宁华是主谋,但精明强干的老太君难道真的不知其中诡异?
甚至老太君也曾参与过这一场夺爵的阴谋。
看着老太君脸上隐现的那一抹沉痛,婉清不知道事到了如今,老太君是否有一丝的悔恨和不安,她静静地抱过孩子,认真地说道:“我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欧阳曦,曦乃日光的意思,我希望这个孩子永远生活在太阳下,看到的永远只有光明,而没有阴暗。”
老太君听得怔了怔,苍老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嘴角微噏,却终于一句话也没有说,缓缓地背过身去。
上官子墨的孩子长得很漂亮,几个月后,上官子怡也带着她的孩子回娘家,现在的上官子怡与婉清感情很好,俨然将她当成了真正的亲嫂嫂,心中没有半点芥蒂,当婉清偶尔谈起宁华时,上官子怡也会难过:“娘很疼我和哥哥,她其实也很苦的,我想必娘现在应该也明白,对于女人来说,什么荣华权势都是浮云,找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相公,平平实实的过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如今我与相公过得很好,相信母亲地下有知,她也会为我高兴的。”
婉清对上官子怡的改变很欣慰,如今的上官子怡,眼里除了儿子就是丈夫,赵淑媛回去后,也把自己关进了后院,在后院里建了一个小小的佛堂,每天与赵姨妈一起伴佛渡日,上官子怡倒底还是不忍心,赵淑媛说起来,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正是花样的年华,她虽然阴刻,虽然手段厉害,但到底也还只是个小姑娘,也是受害者,难道要因为那一场被欺骗的婚姻而埋葬她美丽的青春年华吗?一朵娇艳的玫瑰,未待绽放就被催残,于上官子怡来说,她于心不忍,于婉清来说,却是心情复杂,从感情上,她不喜欢赵淑媛,但从理智上,又觉得赵淑媛不应该受到如此大的惩罚,她罪不至此。
“等等吧,等北戎的五王子回国后,再那边有什么信来,总有个解决的法子的。”婉清叹了口气道。
上官子怡眼睛一亮,抱着孩子起身就要拜,婉清吓得忙站了起来,让豆芽儿拦住她:“你发什么神精了,要吓着孩子多不好啊,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救苦救难了……”
这丫头也太敏思了些,不过就露个口风,她就想把自己的承诺给落实,自己这一礼要受了,以后不管如何,赵淑媛的事情就算落到自己头上了,推都不好推呢。
“我相信嫂嫂,一定要法子的。”上官子怡笑得唇弯弯,眼弯弯,婉清却一直拿眼瞪她,她没皮没脸地直笑道:“相公说,嫂嫂你是心思最软,性子最稳的一个,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你也总能想出法子来,走出困境,被敌国掳了去,能全身而退,还能让敌国封你为公主的,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人了,小姑的事虽然难办,但比起嫂嫂当初被掳来看,其实真算不得什么吧。”
不得不说,上官子怡虽然改了性子,但天生的心机和敏慧却仍然让婉清佩服,而且,她也很会说话,虽然也有马屁的嫌疑,但拍得不留痕迹,也让听得人心中舒服,就这一点,婉清还真不如她,反过来一想,若非赵昱轩,也许她们还是对头,如上官子怡这样的对手,肯定是比较难缠的,当年她才十五岁时,就让自己吃过小小的亏,如今已经十七岁了,自然更加厉害了,好在她的心机不再用在阴暗面,而是在助人上。
“算不算什么,都要看,这种事情,由不得我来决定的。”婉清抱着曦哥儿,给他喂了点四磨汤,这孩子最近火气大,舌笞都有一点发白,要清清火才成。
一会子曦哥儿的奶娘过来,婉清板起脸来瞩附道:“我知道你是两湖人,喜欢吃辣,但你也是做养娘做惯了的,当初千挑万选的,才选了你和周氏两个,怎么连吃辣会过了火气给哥儿也不懂呢?或许,其实你懂,只是不怎么顾忌哥儿的身子吧,由着你的性子来?”
因为,欧阳落衣死后,上官子墨还是被老太君给接回了靖宁侯府,而婉清又不介意常让人抱了曦哥儿去给上官子墨看,所以,家下人中大多知道,曦哥儿并不是世子夫人的儿子,而是六房的,六房是什么,是害得侯爷病危,害得世子和夫人差一点命丧他乡的罪人,如今在府里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世子夫人如今疼着曦哥儿那是因为她还没生自个的孩子,一旦有了自个儿的宝贝,又怎么会对一个仇人的儿子好?
这种猜度原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当婉清因为酿酒和水泥的事情一直很忙碌的时候,就有些不安份的,并不拿曦哥儿当一回事,怠慢曦哥儿,而这个养娘,就是婉清打算杀一儆百,立威的耙子。
养娘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连连求饶,婉清抬了抬手,对豆芽儿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待家下人素来是宽和的,你们的月例银子再加上营养费,一个月少说也有十五两,这若放在庄户人家,怕是半年的口粮了,我出这么多银子不是让你们来慢怠我儿子的,豆芽儿,带她去结帐走人吧。”
如今整个京城里头,比靖宁侯府更宽和的主家还真真难找了,钱多事少,还不用害怕犯了错上头会打板子,自从婉清从北戎回来,就在家里立了规矩,不是十恶不赦的罪名,府中一律不得随意大骂伤残下人,得到了下人的热烈拥护和感激。
但婉清也有做得绝的时候,比如现在,撵了这养娘出去,被靖宁侯府撵过的人,名声也就算是毁了,以后怕是再难以有人再用这个人,所以,养娘一个劲的在给婉清磕头,豆芽儿已经叫了人来,把养娘给拖出去了。
婉清唤了上官子怡一声,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去院子里赏梅了,今年的绿萼开得要比往年好,梅趁着雪,满园秀色,清丽而怡人,再过一阵子,樱花就要开了,婉清就想起当年,自己和婉烟两个在靖宁侯府,躲在樱花树下,第一次听到上官夜离的丫头谈起他病情的事来,那时候,上官子怡是不想要婉丽嫁给上官夜离的吧。
眼前又浮现起当年,几个花信少女在樱花中嬉戏的样子,不过两年时间,便死的死,关的关,人生际遇不同,当真各有各的缘法。
“明天得了空,陪我一起去东宫看婉烟姐姐吧。”怀里的曦哥儿睡得很沉,婉清怕他冻着了,用锦披给他包严实了。
“好啊。只是,明儿相公要去太学院讲学,怕是要早起,逸哥儿的养娘又请了假……”上官子怡面露难色,其实婉清明白,她是不想去东宫,当年的靖宁侯府何等风光,上官子怡作为侯府的嫡长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贻指气使,意气风发,对婉烟可没给个好脸子。
如今婉烟成了东宫侧妃,一旦太子登基,就是贵妃的分位,不可畏不风光,不可畏不贵气,虽说上官子怡现在过得很平实很满足,虚荣心却还是在的,不想被当年的小姐妹给比下去,这种心理,倒是可以理解的。
婉清则不这么看,幸福两字,不是你能看到的,能量化的,而在于心,在于感觉,凭贱夫妻,也不一定就真正百事都哀,腰缠万贯的,也不一定就比捡破烂得过得满足快活。
婉烟有婉烟的风光,肯定也有她不为人知的孤寂和苦脑,宫里的女人,看着风光,那风光却像烟花一样,绚烂美艳,却短暂而虚无,不过一声巨晌之后,便烟消云散,留下的,不过是飘洒纷扬,却抓到抓不住的碎屑,纸末,而上官子怡,有赵昱轩那样的人真心疼爱,谁比谁幸福,谁比谁风光?这又如何说得准的?
婉清没有劝上官子怡,万事还是要自己用心去看,用心体会,别人的劝说,听了便过了,也许根本就是如烟云从眼前浮过,留不下什么痕迹的,自己体会出来的道理,才能真正改变自己的心境,婉清是两世为人,又命运多绛,所以,看得更透。
上官子怡临出门时,到底还是吐露出今天来访的真正意思,她眼睑微垂,睫毛轻颤,淡淡的忧郁蕴在美丽的眼底,半晌才声若蚊呐般道:“前阵子,我又怀孕,又坐月子,婆婆作主,还是给相公屋里塞了两个丫头进来,我虽不高兴,却不能斥诸于口,怕一个不小心,婆婆就要说我善妒,说我心狭,可是,嫂嫂,我真的很难受。”
所以,才抱了儿子出来散心么?说起来,婉清是她的娘家人,如今的女孩子,嫁出去后,靠的就是娘家人撑腰,侯爷病危,上官子墨是废人,三少奶奶那几个又隔了房,自己不给她撑腰,又谁来助她?
“老人家的思想一时半伙是改不掉的,你只要看表哥是什么态度就成了,如今表哥能接受那两个通房,依了姨妈的……”婉清试探性的问道。
“相公也没有反对,只是那两个人来了屋里后,相公并没有……并没有去她们的屋里,仍在我屋里。”上官子怡略显高兴地说道。
赵昱轩是很正统的男子,素来也很孝顺赵姨妈,赵姨妈那人又是强势惯了的,赵昱轩便是再不喜通房的事,赵姨妈压下来,他那个性子,也不会说个不字,最多也就是现在这般,软抵抗着,人我接着,行不行房就是他的爱好了,赵姨妈也是没法子的。
“既然表哥心里只有你,没有跟别的女人那什么的意思,你又何苦烦恼?相信表哥吧,他会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相公的。”婉清拍了拍上官子怡的肩膀,安慰她道。
“可哪有男人不偷腥的啊,何况这还是正理明了的,如今是相公对这两个人还不太熟,可碍不过那两人天天在一个屋里转悠着,瓜前李下的,日日厮磨,总会熟悉起来,总会有感情的,到时候……”上官子怡还是不放心,忧心又痛苦,眉头拧得紧紧的。
“你呀,是没自信,也不相信表哥的为人,我看表哥就不是那种贪爱女色的人,他是不会轻易变心的,更不会心里不喜欢就能跟人那什么什么的。”婉清戳了下上官子怡的头笑道。
上官子咬唇沉思,大眼有些飘忽,良久后,她似乎给自己找了个答案,重重的点头道:“嫂嫂说得很对,表哥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
还有一句话上官子怡没说,她和赵昱轩成亲两年多,真正在一起,却不过一年多一点罢了,最初的那几个月,她连他的边都碰不到,他是那样的排斥她,那样的温和的冷漠着,连话都只跟自己说过几句,当初成亲前,因为自己对嫂嫂的算计,相公便说过,会让自己守一辈子的活寡……若不是后来公公出了事……家逢巨变,自己用真情打动了他,他又怎么会……
如此一想,上官子怡终于露出一丝放心的笑容来,抱着儿子坐车回去了。
第二天,婉清给东宫递了牌,正好上官夜离也要找康王有事商议,两人便一同出了门,到了东宫门口,让婉清诧异的是,婉烟竟然等在宫门处,正巴巴地看着她,婉清鼻子一酸,婉烟在宫里头应该也很孤单吧……
婉清刚要给婉烟行礼,婉烟便捉住了她的手,嗔了她一眼道:“你个没良心的,你瞧瞧,你回来有多少日子了?才来看我?我是日盼夜盼,才总算盼到你来,你说你,该不该打?”
一长溜儿的念叨,却让婉清心中温暖而舒宁,挽着婉烟的胳膊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求饶认罪都做过了,才又道:“我不也是没法子么?谁让娘娘如今身份贵重了呢,又深得太子殿下的恩宠,我如何敢随便进宫里来啊。”
婉烟听了作势又要打她,婉清抱头就往殿里钻,婉烟板着脸吩咐下面的人:“沏一壶雨前龙井来,你们世子夫人只好这一口。”
婉清笑得眉眼弯弯:“还是烟姐姐疼我。”
两人吃着点心,品着茶,聊起这一两年的时事人世,聊起当年的几个姐妹如今不同的境遇,到底有些感叹,婉清细看了两眼婉烟,相比起来,婉烟其实比不得顾家大房的几个女儿明丽,但贵在娇憨纯真,宫里贞静漂亮的女子多了去了,似婉烟这种没心没肺的倒是异类,却更得人喜欢,两年过去后的婉烟倒比过去多了些养移体,居移气的高贵和典雅,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娇憨着不失优雅,高贵中,又不失纯净,这样的女子,应该能让人宁静,让人开心吧,想来,太子殿下应该是很宠婉烟的,听说东宫如今正妃一个,良娣两名,侍妾不少,真正得宠的,也只有婉烟一人罢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么久了,她还没有身子。
在宫里头,子以母为贵,而母也同样以子为贵的,有个孩子傍身,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
两个闹了一阵,说了一会子话后,婉清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婉烟孩子的事,婉烟白了婉清一眼道:“说起来,你比我还先成亲呢,你呢,怎么还没有动静?”
婉清被问得愣住,她不是不能生,她是不想这么早生,怎么着自己也才十七岁,身子骨还没有长开呢,早生有什么好?这种话她早对上官夜离说过,上官夜离一听便吓到了,这个时代难产死的女人多如牛毛,便是有太医又如何,医疗水平和条件都太差了,一听说年纪大一些生孩子更保险,上官夜离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还跟着婉清一起做避孕,算什么安全期之类的。让坠儿那丫头好笑过一阵子。也让方妈妈和金嬷嬷念叨过好多回,好在如今有了曦哥儿,还算消停了。
“我有曦哥儿嘛,生是要生的,等曦哥儿大几岁了再生,到时候,两个孩子带下来,也轻松一些呀。”婉清自然不能用自己的那一套理论告诉婉烟,这种话可是大逆不道的,她才不想被人看成异类,被京里的一大群公公婆婆和想要儿子女儿的大丈夫们骂呢。
婉烟听了就沉默了下来,婉清看到她眉眼间有淡淡的忧色,婉清所知道的婉烟是单纯而爽直的,心里藏不住话,也不养于掩饰自己的心情,刚才来时,看到的就是那样的婉烟,而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另一副样子,淡淡的愁绪,淡淡的哀思,还有淡淡的无奈,像一股轻烟一样笼罩着眼前这个妙齿少妇,让人心生怜惜,只想抬手去抚平她轻蹙的秀眉才好。
“你……不会是和太子并不和谐吧。”婉清知道,只有在自己面前,婉烟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把愁思都显露出来,若在平日里,她定然是笑得无忧无虑的。
婉烟白了婉清一眼,咕哝道:“死丫头,什么不和谐,你去了北戎一年多,说话也变得粗鲁起来了,到外头可别说你是顾家的,顾家丢不起你这人呢。”
婉烟听得直笑,也伸手去拧婉烟的耳朵:“我不是只对着你的耳朵说么?姐姐不会这只耳朵里头进,那只耳朵里再钻出来啊,非要揪我小辨子不放。”
“那不是不和谐,是什么?我可听说,太子最宠的就是你呀。”婉清真有点不明白了,太子如今地位并不是很稳,上官夜离回来后,让北边的战事提早结束,康王再一次立了大功,得到皇帝的大赏,皇帝原本就更疼爱康王,这个太子之位,原就是康王不要了,拱手让给太子的,这件事,在太子的心里一直是个坎,加之如今皇上的身体愈发的康健,太子真要继位,还有的是时间磨,会有担心也是正常的。
康王玩世不恭,一直没有娶妃,府里头虽然也有妾室,却没有正正经经的生下一个孩子来,第三代里倒是冷冷清清的,还没有一个正孙儿出来。
按说太子如果先得了子,于太子的地位还是要有保障一些的,但两年多过去,太子也成亲一年多了,宫里竟然没有一个怀上的,还真是怪了,莫非真的不和谐?婉清又往歪处想去了。
“他也不过是喜欢跟我说说话罢了,哪里就是真宠,听说承宠的,也只有太子妃,其他的妃嫔见太子的次数都不多,他们都说,太子不重女色……”婉烟的神情恹恹的,无精打采,大眼里也是蒙蒙胧胧的一片,让婉清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总也宠过几回吧,我如今看你可不是少女哦。”婉清故意说笑着,嫁了人以后的规矩就没有做姑娘家时候的大,说话也随意了好多。
婉烟脸都红了,拿着帕子朝婉清甩,婉清笑得直捧腹:“我又没说错,你要把握机会嘛,我教教你呀,你家殿下最喜欢什么呀?吃的,穿的,你有事没事的就送两件儿过去,让他一看到那些个东西就能想起你呀,再就是,你要留意时间,我告诉你,一个月之间,啥时候是最容易怀上的,你们如今说的那些个小日子前后,那才是怀不上的呢……”叽叽呱呱,东宫西侧的偏房里,声音呢腩甜糯,时时有笑声传了出来。
太子在也在本侧宫里,只是没在偏房,长年征战养成的好耳力,却是把那两个女子的话听了个大半,清冷的脸上不自主的就带着一淡淡的笑容,让进来送茶点的太监看得愣住了,以为自己眼花,素来冷冰冰的太子竟然笑了,破天荒啊,怕是有大喜事发生了吧。
太监小心翼翼的送上茶点后,生怕打扰了心情正好的主子,又悄悄退了出去,没到门口时,太子道:“让厨房里准备几个好菜,记得要放辣一点,哦,到御膳房去把两湖菜的厨子请来,让他来做几个拿手的。”
太子听得嘴唇都张开了,太子可是打小儿就生长在北方,最怕辣了,今儿竟然要吃辣?太阳是大东边儿落下去的么?呀呸,是东边儿升起的,天啊,自个儿都有点颠倒了。
婉烟一个劲的留清用饭,说什么一两年了,要是坐一会子就跑,就太没良心云云,婉清还惦着家里的曦哥儿,却又不忍心拒绝婉烟,只好留下用饭。
菜上来时,婉烟看着一桌子的红红绿绿,眼睛瞪得老大,差一点就要掀桌子了,婉清却是口水直流,大声嚷道:“烟儿姐姐,你太伟大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啊,呀呀呀,辣椒炒肉啊,红烧回锅肉,油淋茄子,呀,都是我最喜欢的呀,连这个小炒酸竹笋,也是我喜欢的呀。”
一边念,一边控制不住拿了筷子就吃,婉烟看到一脸满足的婉清,坐在一旁也是笑眼弯弯,虽然不敢多吃,却也好心情的陪着婉清多吃了几口饭,辣得直吐舌头,好灌了几杯茶下去。
太子在另一个屋里,吃着宫中常用的那几道菜,忍不住也把筷子伸进了那盘鲜红的,透着火气的盘子里,牛肉烧得火候很好,就是……好辣啊,不过,很过瘾啊。
婉清离开后不久,太子就进了婉烟的屋里,婉清笑盈盈的迎接了太子,太子神情甚佳,难得展了颜问道:“你很想为本宫生个孩子吗?”
婉烟还是头一回听太子如此直白的说话,愣了愣后,脸不自然就红了,却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那本宫今晚就留下来,烟妃不会不欢迎吧。”
婉烟便垂头掐着手指算日子,今天是安全期,还是不安全期呢,死婉清,怎么就不多说几遍,不知道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么?
“今天怕是有危险。”太子没头没脑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婉烟一愣之下冲口道:“呀,真的呢,真是危险期……”“殿下,你怎么也知道这个……”
“阿离说的。”太子神色不改,淡定的朝里屋走去,唇边却带着一抹促狭的笑,其实,烟妃也很可爱呢。
两个月后,东宫果然传来喜讯,太子侧妃有了一个月的身子,消息传到靖宁侯府去时,婉清喜得直搓手,抱起曦哥儿就狂清:“呀呀呀,我家曦哥儿可真是个小福星啊,那天我把你的小衣服送了一套给烟姨姨,她就真的怀上了,太好了呀。”
宫里头听说婉烟怀了身子,一时大喜过望,大赏顾家,顾大爷早就回了家,但到底是有了案底的,一直没什么差事,这一次,托了烟妃娘娘的光,太子着人让他进了户部,当了个小小的奉令郎,虽然官职不过只有七品,但胜在是实职,顾大爷还很年轻,只要好好做,将来仍是有机会的。
顾大奶奶以为是婉清的功劳,早早儿就带着大姐儿去了靖宁侯府致谢,婉清正莫明呢,宫里烟妃的赏赐就来了,烟妃把自己怀孕的功劳全算到婉清的头上了,赏赐了一大堆子的东西,让婉清眼都看花了。
清点物品时,豆芽儿很慎重的拿了一枝金钗来给婉清看,婉清顿时无语,那支她带多一年多,后来又还了回去的簪子,再一次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婉清叹了一口气,让豆芽儿收好,宫里赏的东西自然是不能随便拿出来戴,那是要贡着的!
碧草如今和平安感情甚佳,碧草又怀了一胎,平安如今是上官夜离的左右手,婉清早就脱了这两个人的奴籍,给他们在府外置办了宅子,离得很近,只过一道门就到了,平安太忙,碧草就经常把宝儿送到婉清这边来,宝儿两岁时,曦哥儿也有一岁多了,常在院子里歪歪倒倒的追着宝儿哥哥玩,婉清就喜欢坐在樱花树下看两个孩子玩忧无虑的玩耍。
靖宁侯也终于踱过了危险期,身体在渐渐恢复当中,得知上官子墨还是成了废人之后,侯爷又苍老了不少,好在曦哥儿很可爱,常常陪着祖父在外面晒太阳,老人家有了孙子之后,想法又有了变化,不再像曾经那样悲观了。
北戎与大周的关系也越发的好了,终于有一天,慕容凌云带着北戎的使团,以北戎太子的身份再一次回到了大周。
北戎的王上去年就退了,成了名福其实的太上皇,常带着王后娘娘两个在草原上留连往返,很少回宫,而寿王母子,却在一次宫斗中,彻底失败,听说慕容凌云终于查出是寿王起了杀心要害他,而赤颜回国时,将大周皇帝让他带过去的一小包东西交给寿昌伯后,听说寿昌伯大怒,当天就把华妃痛打了一顿,将她打入了冷宫,任寿王如何求都没有心软。
后来寿王也不知用什么法子,看到了那包东西,原来那是他小时候穿过的几件小衣服,还有当年宫里头为他接生的婆子招的一些供词,宫里剪下的皇子脐带灰,秉笔太监记下的册子,无一不显示着,他根本就不是寿昌伯的儿子,而是大周皇帝的儿子,最后一根稻草压下后,寿王差一点疯了,竟然设计陷害慕容凌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然被寿昌伯识穿阴谋,很快便成了阶下囚。
慕容凌云却死都不肯让寿昌伯杀寿王,不管如何,把寿王害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是寿昌伯,是他毁了他的生活,是挑起了他的野心,在大周是这样,在北戎又是这样,是寿昌伯毁了寿王的一生。
但最后,寿王还是服毒自杀了,到最后的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个皇帝才是他的亲生父亲,最让他痛苦的是,不管哪一个是亲生的,那一个都从来没有真心疼爱过,为他着想过,他不过是两个父亲手里争权斗利的工具,而他最终所爱的那个人,虽然也曾经怜惜过他,却到底不是爱,得不到他的心,那点点怜惜又算得了什么,临死时,寿王看到慕容凌云眼中的泪水,他笑得很自在,“阿离,来世,我一定要变个女人,如果你先生出来,那你一定要等我来找,如果是我先生出来,那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这样的许愿和承诺,便是阿离这个直男都万分感动,不论如何,曾经有一个人,是真心爱过自己的。
慕容凌云一来,果然最先来的就是靖宁侯府,当他看到上官夜离怀里的那个两岁多的孩子时,眼神立即变得炙热了起来,凝住那孩子就没有错开眼,上官夜离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儿子,你别像看着一块烤卤肉一样好不好,像是要吞了我儿子似的,你自个有儿子,自个找去。”
曦哥儿已经两岁,而且身量比同龄孩子又高,倒真看得出有三岁的样子,也难怪慕容凌云会认错。
婉清让平安和碧草在花厅里等着,碧草的第二个儿子也有好几个月了,正抱在怀里,宝儿大眼骨碌碌地转着,感觉今天的气氛着实有些不一样。这孩子打小儿就调皮,喜欢闹,今天却老实得很,站在爹娘身边,老老实实的,一直没闹。
慕容凌云几乎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和他有八分相似的孩子,激动的眼似融化了的琉璃,几步便走过去,伸手就要抱那孩子,却被那孩子一掌击中的鼻梁:“娘说,今天会有怪叔叔来抢宝儿,果然如此!”
这孩子说话一板一眼的,很像个小大人,还带着几分文气,让一旁的婉清和上官夜离笑得肚子都痛了,曦哥儿也奇怪的走到宝儿身边,小身子档在哥哥前面,大着胆子道:“哥哥莫怕,小曦保护你。”
宝儿拉着他的手,一把将他住道:“你比我小,小心怪叔叔把你也抢走了。”
慕容凌云哭笑不得,以他的身手自然很难被小孩子打到,只是那一下子,他太过激动,没有了防备,任谁在面对新认的儿子面前,也不会有防备,而且,那小肉手也根本就伤不了他。
当着孩子的面,自然是不好讨论他的去留问题的,婉清让养娘将两个孩子带了下去,对慕容凌云道:“要说起来,你对这个孩子从来都没有尽到过作父亲的责任,你是没有资格带走他的,但这种话,到底还是要你来亲口问碧草才是,孩子是碧草的,由她来决定才公平。”
婉清和上官夜离都出来了,只把碧草夫妻和慕容凌云留在正堂里。
屋里不时传来争吵声,还有碧草的哭声,平安的冷斥声,慕容凌云一开始的吼声,后来的软了音的乞求声,婉清懒懒地靠在上官夜离的怀里,看着西边园子里的梅花,东边园子里的樱树,还有满园的月桂和十姐妹,心里宁静又平实,这一两年,上官夜离越发的稳重而能干了,所有的商务事,婉清都没有再理会过,由着他来打理,太子还给了他一个实职,让他西山大营,京城的防过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忙人,而婉清则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家庭贵妇人,每天就弄开花,看看草,带带孩子,走走亲戚,日子过得很安祥,也很幸福。
碧草最后还是同意了将宝儿给慕容凌云,虽然她万般不愿,但也经不起慕容凌云的哀求,倒底是亲生的骨肉,宝儿那孩子很粘慕容凌云,而且,打小能看到老,宝儿那孩子心大,适合过慕容凌云那种宫庭生活,如果自己非要留下宝儿,他的前程肯定不若跟着慕容凌云,宝儿有他自己的人重,自己无权替他选择,这是少奶奶常跟碧草说的一句话。
何况那个人,他的心里还是很苦,他说,他这一辈子只会有宝儿一个儿子,再不会有第二个,他是大戎的太子,他不能没有儿子继位,所以,宝儿他必须要带回去……
婉容还是跟着慕容凌云一起回了北戎,慕容凌云亲自解除了与赵淑媛的婚约,当年赵淑媛虽然过了门,但过门的第一天慕容凌云便离开了京城,后来,两个便再没有见过面,这也算是给了赵淑媛新生的一个机会。
赵淑媛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名声不若没家的小姐,但毕竟这段公案里头,同情她的还是算多数,又有北戎太子放了话,不再追究他嫁不嫁人的事,所以,后来,赵淑媛远嫁到了云南大理,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婉丽二十岁时,在婉烟的帮助下,贤妃娘娘终于将她放出了宫,她的问题比赵淑媛更麻烦,跟个望门寡似的,在京城里,还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后来,顾大老爷将一家大小,除了存孝和顾大爷之外,全带去了汝阳,在老家,给婉丽找了一户殷实的农家,有了上官夜离这个侯爷姐夫,有了婉烟这个宫妃姐姐,婉丽在乡下过得也很平安幸福。
两年后,婉清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再过两年,又生下了他们的长女,皇帝也许是曾经被巫蛊折磨得太过,没多久,身子还是差了,太子继位,改元,大赦天下,舒心也终于熬出了头,婉清把都督府里的那个小厂子送给了她,她和欧阳素二人经营得红红火火,两人的罪籍也消了,舒心最后还是嫁给了一个北疆的小将军,欧阳素则无心再嫁,一人经营着婉清留给她的小厂子,守着那份不算甜蜜的回忆,和心里的小秘蜜,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郁心悠一直没有回来,回京后不久,婉清告诉老太君的就是,郁心悠在北疆得了天花,没有熬得过去,早折了,侯爷虽然明白,却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只在府里带着几个孙儿,每天会强迫上官子墨起来锻练身体,几年以后,上官子墨的筯骨总算好一些,能下来走路了,但却再也没有了伤人的力气,看到曦哥儿可爱的小脸,他也没有了伤人的动机和心思。
婉清和上官夜离以后的日子,过得甜蜜而平静,偶尔会回忆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和前世的亲人,不过,太久远了,也就越来越模糊。
皇上最终也没有去挖那个宝藏,就是太子也没有去理过那块玉,曾经害得欧阳世家没落,几百口人命死于非难的宝藏却成了一块无人问津的鸡肋,太子深知,好的,清明的政治制度,才是真正富国强民的好法宝。
五年以后,林死殁,请来做道场的境然是当年的静仁老尼姑,当她看到顾家最富贵的姑奶奶竟然是婉清时,那顺嘴而溜出的吉祥话儿仍如当年一样的说得顺溜,只可昔,婉清没有一点心思听就是了。
林氏的头七过后,婉清问起另一个尼姑静文来,静仁叹了一口气道:“庵里头那年闹水痘,她没抗过去,就死了,不过,她还留了一个东西,让我交给夫人你。”
婉清听得莫明,静文还有什么东西要留给自己?
当静仁鬼鬼祟祟地把一个染着茶色印迹的小女孩底裤递给婉清时,婉清震惊得无以复加,碧草正好也在,她自是看了半天才想起,那曾经是她的,差一点就要羞死,正要压过来,准备撕了时,上官夜离却走了过来,眼睛静静地看着那条底裤,多年以来,便是喝了酒也难以红的脸,却异样的红了,还红得那般的羞涩,那般的激动,一如当年,那个突然闯进屋里来的莽撞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