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这四种境界若一一详说,恐怕要几个时辰,简单地说,炼精是锻炼内息,炼气是锻炼精神境界,炼神是融合各种精神层次,炼虚则是自身与天道融合。只有体魄强大了才能练精,内息达到一定的深度,精神就会体会到极高的心境,心境渐高渐洁,就会悟到圆通之意,圆通自在,才能合于大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游于无穷。这已经是很高的层次了,到了这时候已经近于仙人。”
杨禾觉得好似在听故事一般,愕然道:“神仙?”
老者道:“那是我所知最高层次,往上还有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想来修成神仙之后自会明白。嘿嘿,纵观古今修道之人多不胜数,可是能达到炼神境界的又有几个?更不用说炼虚了,想我闭关修炼了四十多年,也只达到炼神的境界而已。”
杨禾思潮翻涌,他虽不信这世间真有神仙,但这老者却无疑是一个武学高手,他说的话自有几分道理。因为两人素不相识,老者没有什么必要拿话来唬他。听他说已在此处闭关修炼四十多年,不禁大为惊讶,愕然道:“前辈,你闭关四十年不出,莫非你仇人……都已死了。”
老者不答,继续道:“第三种手段,自是要以内功取胜,我看你根基浅薄,所修所习也非上乘内功,大概是未遇名师指点。你看这内功的手段又是怎样用法?”深吸一口气,右臂展开,树枝斜指登时一股强劲的剑气发出,将一条游过的鱼儿罩住,压得它紧挨湖底,通体僵直,半点也动弹不得。跟着树枝缓缓探入水面,直至抵住鱼腹,那鱼儿不能移动半分,只能束手待毙。老者却并未将那鱼儿插上树枝,便就此收回。
杨禾看得目瞪口呆,想到在松风观所受的折辱,内心顿生一股激荡之情。噗通跪倒磕了头道:“我诚心追随前辈修炼,您收下我吧。”
老者叹道:“我已在这荒山谷中日夕修炼,本意报仇,不料……哎……不提也罢,此处十分隐僻,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踏足,便收下你跟老夫说说话,解解闷吧。”
杨禾大喜,他见丘逢春行过拜师之礼,便依法施为拜老者为师。
杨禾道:“徒儿杨禾,杨老令公的杨,禾苗的禾,蒙师父不弃,斗胆请问姓名。”
老者摇头道:“我只知仇家姓名,自己姓名早就忘了,如今更是百事皆休,心里只有一个虚字,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了。”
杨禾笑道:“不管您姓何名谁,都是杨禾的师父,也只有您一人是杨禾的师父。”
老者笑道:“听你言谈,虽然用词浅薄,说出的话却有几分情谊,几分道理。该是读过几本书。”
杨禾心想:“我自打来到大宋朝,也只看过苗玉珠送的几本医书,虽然在她指点下,也认了不少字,却说不上能识文断字,更别提通晓文章了。”当下惭愧地道:“说来让师父见笑了,徒儿连字也识不全,只略学过几本医书,大宋其余书籍,一概没见过。”
老者大乐,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当年堂堂状元,哈哈,晚年竟收下一个目不识丁的弟子,有趣。不过你虽未读过书,懂得道理却也不少。这很好,其实有没有读过书并不重要,为人处世要紧,却不可背离侠义二字,为师数十年来为报家仇,耽于练武,半生尽废了。今趟我出山一看,天下变化太大,就连我大宋朝竟只余下了半壁江山,山河都老了,何况是我?这些事也不怎么看重。你既拜我为师,我会把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与你,你可要用心了。”
杨禾忙道:“是。”忙找来干柴,钻木取火,便在溪边石上升起一堆火苗,将两尾白鱼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烧烤。老者安坐石上道:“快行慢行,乃至于奔跳腾挪都要与呼吸吐纳之道相配合,我便将其中诀窍说于你听,你先记下来,而后无再为你解说。”
杨禾道:“是。”老者便将口诀一句一句念出:“致虚极,守静笃。营魄抱一,密而无离,专气致柔,使如婴儿,涤除玄览,无瑕无茈。生而弗有,为而弗恃,长而弗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他念一句,杨禾便跟着念一遍,潜心记忆。只觉得师父所说,每一句都是玄奥奇妙,艰涩难明,当下也不敢问,只是硬性记住。老者念到第四十句时候鱼已烤熟,杨禾便将鱼取下,放在一旁,继续记忆口诀。口诀甚长,从头至尾共有一百八十一句。一遍下来,杨禾只记得三十五句,老者已点头夸赞。杨禾肚中早已饿得发慌,拿了条鱼递给师父,自己也捡了一尾,三两口便将整条鱼吞了下去。老者笑了笑,便将自己的鱼又分一半于他。杨禾道了声谢,又吃下了半条鱼,登时脑筋变得活络起来。老者笑道:“你还记得多少句?”杨禾闭目想了一遍,笑道:“弟子愚鲁,只能想起四十八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