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柳如眉

2018-04-15 作者： 临安侯

第203章 柳如眉

这一带的山脉极为险要，三人蒙住眼睛沿着隐没在乱石间的山道盘旋而上，只听见耳畔山风呼啸，偶尔传来两声山枭的鸣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远处传来呼啦呼啦火把和旗帜的鸣响，有人在头顶来回踱步，高声叫道：“什么人？”那汉子骂道：“连老子都不认识了，山下来了客人要见大当家的。”那人说道：“原来是焦大哥，开门放行！”那汉子说道：“多谢兄弟！”一行人继续向山上行去，又走了约一炷香时间，杨禾只觉得来到一处院子前，侧耳听去，四周呼吸声起伏，显然在这院子周围明里暗里都布置着许多岗哨，不可谓不周密。杨禾曾经去过昌南边境的小国中侦查过毒枭热里的老巢，哪里在四方高处有狙击的哨塔，火力覆盖着方圆千余米的整个范围，极为严密。此刻在这里好像又回到了二十世纪，杨禾虽然目不能视，却清楚地听到各处哨塔上箭手的呼吸刹那间察觉到至少有十五道目光先后从身上扫过，不禁肃然。

那焦姓汉子忽然说道：“客人可以解下眼罩了。”杨禾解下红布带，只见天已入暮，高处二三十个火把汹汹燃烧，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眼前是一座硕大的院子，院墙乃篱笆围就，一座高大的坚固牌楼静悄悄地耸立着，庄严肃穆。院中里的东西更是让杨禾惊讶万分，竟然有七门土炮，剩下四五辆器械显然便是攻城的楼车。杨禾心中好一阵感慨，这些器械固然是简陋之极，但在这样一个时代，山寨中的匠人们竟能造出大炮这样的大威力武器已是非常难得。那焦姓汉子嘱咐三人在门外等候，自去通报。不一会儿走了出来低声道：“柳大当家的已经睡下，小的带客人前去休息，明日再拜见大当家吧。”黄秀才道：“柳大当家既然已经睡下，我们便去拜见云大当家的也可。”那焦姓汉子道：“云大当家的不在山寨中。”杨禾心中一惊，说道：“什么？云大当家的不在山寨？”那焦姓汉子嗯了一声道：“三位随我去客房吧。”杨禾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云为裳这个时候不在山寨，定然是下山去打劫押运队伍，自己已经尽快赶来，没想到仍然慢了一步，对方已经出发了。

黄秀才道：“我们有急事相见，劳烦焦兄弟再去通报一回。”那焦姓汉子皱眉道：“柳大当家规矩严得很，我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不然少不了吃一顿鞭子，三位还是赶紧离开吧。”黄秀才高声叫道：“岭南黄大可求见柳大当家。”一句话用内力送出，声音远远地传出，只听到回声不断传来。不一会儿，便听牌楼中有冷冰冰地女子声音说道：“我道哪里忽然钻出来三位高人，原来是黄兄和两位朋友大驾光临，小妹有失远迎，失敬呀！请稍等片刻。”杨禾心中一凛，自己已全神查探四周的动静，却未发现这位柳大当家，但对方却显然已察觉了自己的底细，这种感觉让杨禾觉得十分诡异和不安。但转念一想，便即恍然，对方一直在这里且一直藏而不动，内功又是十分高明，自然难以觉察，自己却是忽然来到，且未加提防，落在对方耳中，便即暴露无疑。旋即想到一静一动，乃至心神开合，对灵觉的深浅层次的分别相去实不可以道里计。

想到这里，杨禾刹那间平静下来，凝神听取，果然便听到牌楼中传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呼吸声，正是柳如眉说话之处，但同时一股异之极的感觉涌上心来，使得杨禾心中大为不安。仿佛有人盯住了自己一样。此人似乎距离自己很远，又似乎极近,若有若无，难以把握。杨禾心中惊讶，按照那焦姓汉子的说法，云为裳已经离开山寨，山寨中应无这样级别的高手存在才是。杨禾再次凝神在四周查探了一遍，并无其他高手，暗责自己疑心太重，做什么都是疑神疑鬼的。

这时牌楼中燃起烛火，有两个丫头打开门来。柳如眉冰冷的声音传来过来：“三位兄台请进，小妹不知你们前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黄秀才笑道：“深夜还要来打搅姑娘清梦，抱歉之至，黄某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杨禾随着黄秀才和段二先生步入院子中，定睛瞧去，只见满堂烛火环绕之中坐着一位身披狐裘的女子，两旁各有一名婢女服侍。女子安坐上位，素手轻轻落膝，意甚冷漠。杨禾见她不言不语，却自有一股威严，心下暗暗赞赏，凝神听去，但觉另一位高手仍在原处未动，不禁有些糊涂，刚刚自己还疑心那焦姓的汉子说谎，现在看来那人多半不是云为裳，不然，寨子中来了人，她作为两位大当家之一，不可能毫不理会。

黄秀才是主客，自然落在上座，杨禾年纪最小，甘陪末座，段二先生则夹在两人中间。杨禾举目望去，但见柳如眉高高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三人，落在自己身上时，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三人中，自己相貌最为惹眼，谁见了都想皱眉头。杨禾丝毫不以为意，点头报以微笑。柳如眉毕竟是大当家，很快收拾心情，吩咐婢女上茶，又恢复那般冷冰冰的神色，正色道：“不知黄兄前来所为何事？昔日黄兄于我有恩，但有所命，小妹自当遵从。”黄秀才将段二先生和杨禾引见了一番，柳如眉见两人武功修为极高，不敢怠慢，一一礼见。黄秀才笑道：“换做谁见柳姑娘陷入那等困境，都会出手相救，黄某若是不救，那也枉为男儿了，柳姑娘占山为尊，向来安分守己，从不袭扰百姓，说到柳姑娘，武林同道从无二话。不过近来黄某在江湖上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朝廷正有一个押运队伍要经过扬州，那可是一笔大财宝，很多人都想打他的主意，不知柳姑娘怎么看？”

柳如眉双目眯成了一条细线，但眼中的精芒却爆射出来，显然黄秀才第一句话是试探自己的反应，毫无疑问这砸自己便引起了内心的巨大震动，柳如眉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黄兄若有难处，我自当全力相助，只是小妹一向只经营布匹生意，不想坏了规矩打劫来往行人，况且不知那些队伍中押了多少财宝，也不知黄兄的消息准是不准，小妹说来又有何用？”黄秀才心知心知柳如眉是在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的来源，有意回避此事，笑道：“消息自是千真万确，柳姑娘不用紧张，黄某并不是要你去劫财宝，反而是想请你保护押运的队伍。”柳如眉愕然道：“黄兄此言必有道理，不过这笔财宝既然经扬州向北，恐怕是要拱手送于金狗，与其将财宝送给金狗，不如让小妹劫下大伙儿分了。保护这些人做什么？”黄秀才笑道：“大伙儿分了财宝固然大快人心，但如此一来，便使金狗找到借口来攻打咱们大宋朝，到那时，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柳姑娘慈悲为怀，也不愿意看到吧。”柳如眉莞尔一笑道：“黄兄，小妹可没有你说的那般高尚，茶要凉了，黄兄请用。”众人喝了茶，杨禾说道：“黄兄已言明状况，还请柳大当家仗义相助，苗某必定感激不尽。”

柳如眉正色道：“先生莫不是前几日力挫盐帮长老顾忠的那位？”杨禾沉声道：“那是顾长老不幸失误，输了半式，苗某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惭愧得很。”柳如眉没想到杨禾如此谦虚，笑道：“苗先生轻描淡写的一个侥幸，小妹恐怕再练十年也学不来，先生太谦了，不过也难怪小妹闯荡江湖多年，从未听说过先生的名号。”杨禾笑道：“苗某原是走方的郎中，治病救人，鲜少与人动手，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中人吧，大当家没有听说过也不足为奇。”柳如眉笑道：“原来如此，先生活人性命，广结朋友，消息灵通，想必这朝廷押运队伍的事也是先生打听来的吧？”

黄秀才知她又在探听消息的来源，当即笑道：“消息确实是苗先生得来的，但火头山的人倾巢而出，姬大当家更是亲自带五百弟兄，在南边的镇子上伏击押运队伍，黄某亲眼所见，千真万确，试想若非财宝数目巨大，姬大当家怎会甘冒奇险，亲自下山？”

柳如眉闻言娇躯巨震，蓦地张开眼来，沉声道：“什么？姬大海在南边有埋伏？”话未说完，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淡淡一笑道：“这下可热闹了，姬大海这么一闹，十里八乡没有一个不会知道动静的。别说是土匪帮会，就是普通百姓恐怕不乏有人揭竿而起。”说着低下头去，似是回避众人的目光，又似是思索着什么事情。

杨禾心下断定云为裳一定是下山伏兵去了，说道：“不管有多少人惦记，还望大当家的别去趟这趟浑水才好，苗某定要保得那些人的安全。”黄秀才也道：“别的帮派不劳费心，望柳姑娘能为柳云大营的立场早下决断。”柳如眉神色不定，好一会儿抬起头笑道：“黄兄也知我们叫做柳云大营，不是小妹一个说了算了，这里面有云妹妹一半的基业，这样的大事，小妹还要与云妹妹一同商量才行，但黄兄于我有恩，你要我答复，小妹只能破一次例保证在云妹妹回来之前，在我们的地面上，我们柳云大营的人绝不会去招惹朝廷的押运队伍。”杨禾说道：“怎么？云大当家不再山寨吗？”柳如眉笑道：“云妹妹有事不在山寨，一时半刻也不能回来呀。小妹便是有心相助，只怕不能擅自调动兵马。不过小妹会慎重考虑黄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