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赶而来的赵燕染见云七神色不对,很是担心云七受不住,他眺目朝尸体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唐旭和唐继薇哭的伤心,心下已经认定死的人就是唐继元,因为父亲是不会认错儿子的。
云七心揪的很痛,她一步步走了过去,一眼瞧见那具泡的发白发涨的尸体,尸体边的唐旭已经悲痛的瘫软在地,他头垂着,云七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一声声的干嚎。
她不知道此刻唐旭内心的复杂和疑惑,当他听闻有人来禀报说在燕巢湖发现了唐继元的尸体,他根本不相信,因为唐继元早就被他失手打死,埋在了隐蔽的小秘林,尸体怎么可能会跑到离小秘林十几里地的燕巢湖。
当然,这秘密只有他和他的心腹来福知道,得了儿子的消息,身为父亲不可能不去看,按他的想法,他并不愿意唐继薇跟着一起来。
唐继薇懂医术,他不希望被她看出什么来,可偏巧出门就遇到了唐继薇,她自告奋勇的要一起去,他也不可能不答应。
当他怀着一颗笃定的心跑到燕巢湖一看呆住了,虽然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从脸到脖颈,手,脚都已露出了森然白骨,可怖的无法辨认,但看其身量,与自个儿子一样,最关键的是就其着装来看,确实是唐继元死前被埋时穿过的衣服。
他的内心充满了惊疑和惶恐,尸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巧合,是弄错了?可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巧的事,惊疑之余,他命来福飞马去小秘林查看,算算现在,来福也应该快回来了。
看到云七来,唐旭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内心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越来越觉得云七是个不容小觑的危险人物,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他会想什么,他会带来什么样的意外和危险。
唐继思与云七一战,让整个唐家蒙上了耻辱,为此,唐继思已被被赶出唐家,罚至远离兴都几百里以外的乡下庄子闭门思过,而云家却一跃而上,转眼云正风就要跟着皇帝征战塔拉了。
一旦云正风立下赫然战功,凭着皇帝对云七的宠信,整个云家都要平步青云了,到时候,兴都城第一将门世家怕要改写他人了。
难道这一次尸体事件是云七搞的鬼,她故意拿此事来试探他?
唐旭心中疑虑重重,不由的抬眼打量了云七一眼,只见云七满脸震痛之色,她缓缓的蹲了下来,想要辨认出这具尸体不是唐继元的。
她医术好,懂验尸之法,这具尸体无论是衣服还是年龄,身量都符合,她指尖微颤,缓缓撩开尸体的衣袖,一直撩到肘部,当看到那道醒目的刀伤之时,瞳仁骤然一缩。
这还是三年前,唐继元为了护她,被唐继欢用刀砍下的疤痕。
强烈的痛苦铺天盖地的袭来,原主的记忆不由控制的一幕一幕在云七的脑海里回放,她的头痛了起来。
自从穿越以来,她的灵魂占据了云七的身体,她以为原主的灵魂早已散去,可此刻她才知道,她竟然能感应到原主的痛。
她再也无法清醒的思考,只痛苦的唤了一声:“汤圆……”
“云七……”
赵燕染哽咽的想安慰他,可他知道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
他的眼眶红红的,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唐继元一眼,心里只觉得上天太过残忍。
又是一阵马蹄声急,来福哭丧着脸从马上跌滚了下来,他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睁着一双惶恐无措的眼睛冲着唐旭摇了摇头,示意他坟墓空了。
唐旭仿佛被雷击了一下,一瞬间丧失了意识。
短暂的惊惧之后,他清醒了过来,死人是不会跑的,除非有活人捣鬼,抬起血红的双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云七。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云七,不能再留。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声音沉痛道:“来福,让少爷入土为安!”
……
晚风,吹过。
虽然没有再下雨,空气中却带着浓重的湿气,风卷着湿气黏黏的扑在人的脸上,让人感觉很不畅快。
路两旁的树叶摇摇晃晃,如鬼魅般暗影重叠,“沙沙”的树叶声,在死寂的夜空回荡,从小到大和唐继元玩闹的一切到现在还不停的脑海里循环回放。
她没有想到唐继元真的死了,在埋葬了唐继元之后,她和赵燕染就各自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她突然遭遇蒙面人的伏击,胸口处被黑衣人击了一掌,若非自己身上还带着新研制的毒粉,或许此刻的她已经变成死人了。
袭击她的人玄力在地玄之上,她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她只能用毒,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只可惜,她没能揭开黑衣人的面具。
度那黑衣人的身量,绝不是唐旭,倒像个女子,不过即使不是唐旭,黑衣人的刺杀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在来福跑过来的时候,她敏锐的捕捉到唐旭眼里闪过的恐慌和心虚。
或许,她真的没有看清人性,在被纪非凡和张小小双双背叛之后,她还没有吃一堑,长一智,人心之恶远远超过了她的想像力。
唐继元的死绝对不是简单的意外,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弄清楚真相。
“痛……好痛……”
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云七浑身冷汗涔涔,意识跟着越来越模糊,几乎要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倒下,她害怕一旦倒下,隐藏在暗夜中的野兽就会将她吞噬掉。
一点内伤而已,她萧青若能撑得住,她已经服了治疗内伤药,凭云七的特殊修复能力,只要回宿舍运功疗伤就行了。
“驾,驾……”
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云七全身的神经立刻崩紧,她赶紧打马想躲到路旁的树林中,马本就被黑衣人所伤,这一打,惊的嘶吼一声跳了起来。
“前方是什么人!”
车夫拿着马鞭直指云七。
云七大脑一阵旋晕,她努力的睁开眼去看,车夫的声音嗡嗡乱乱,在耳边徘徊,她迷迷糊糊的回答反问了一句:“你又是什么人?”
“吁——”车夫没有回答,而是勒停了马车,见云七要倒不倒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回头道,“公子,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阿冷,我们还要赶路,你让前面的人让一下。”
马车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线极有辨识度,是一种极有磁性的醇厚低音,挠的人心里痒痒的,只是少了温度。
“是,公子。”阿冷声音里带着恭敬之色,他收了马鞭,对着云七道,“凡请公子行个方便,让一下路。”
云七两眼发黑,看着马车上的人叠成虚汪汪的几重影子,她不能再发一言,“扑通”一声,终于还是撑不住从马上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