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乌衣风流

2018-04-15 作者： 青丝未飘雪

第187章 乌衣风流

一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枕边空空，被衾泛冷，一屋子的寒风随意穿梭纷飞。

“姐姐，你醒啦？”屏风前又探出一颗小脑袋：“饿不饿？头还晕吗？”

婉婉踏踏上前扶起我：“飞扬哥哥一早煎了药，一直搁在暖炉里。”

见我呆呆地沉默不语，她凑过脑袋抵着我的额头体贴地探了探我的体温：“姐姐，烧退了！”

我惊异地转了转眼珠子：我几时发烧了？

生活真是一片混乱。

简单洗漱一番出门，碰见一脸笑吟吟的银子姑娘，不尽感概丫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头天还要死要活一脸憋屈，睡一夜就又生龙活虎原地满血复活了？

“喂——”她笑嘻嘻地打招呼：“今日去不去找珍珠？听杏儿说她家小姐做的一手好菜。”

我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你个吃货。

婉婉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冷的雪天带姐姐出去乱走，冻出一身病来你负责的起？”

银子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不去拉倒，我一人去吃个畅快！”

“你也不许去。”我拦住她的去路：“百花楼那是什么地方？你能随便乱钻？”

其实我怕的是她会趁机与殷九纠缠不清，再次搞出幺蛾子来。

“我那不是——”她吊着一双杏眼冷笑：“想着以后若是被你赶出山庄去，如何再寻得一处容身之所。”

我呼吸一窒，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姐姐，不要理她。”婉婉扯我的衣袖：“我扶你四处走走看看。”

我不禁抚额：这踏雪山庄里的每一块石头我都摸过几次了，还能看出什么花出来？却不忍拂了她一番好意，遂随着她乱走一气，边走边胡乱聊了几句。

不知不觉来到幽竹深深的西厢。

我抬头看了看空旷旷的阁楼，想象着此时的沈飞扬在药堂忙碌的情景。此生大抵不算是一无是处的失败，至少这个小小少年郎愿意摒弃一切恩怨，带着最诚挚的欢喜决定与我共度这漫长诡异的一生。

我费了好多口水才支走了黏糊糊的婉婉小姐，一个人晃晃悠悠往竹林里走去。阳光悠长，竹影疏远，越往里走越感觉安静的碜人。翠竹森森，拔地而起撑开无限盎然的绿意。午后的阳光细细碎碎，从折叠的竹叶间散下来，洒落一地斑驳的光泽。

我倚着一颗碗口粗的青竹坐了下来。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我本能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头一看，心头突地一跳。

一袭乌衣的少年男子半眯着一双桃花眼淡淡地看过来，慵懒斑驳的光线，落满他的一身。有风瑟瑟而动，搅动满目的绿色排山倒海地压下来，在半空中划过一片冷冽的绿影，金光闪闪，绿意莹莹，天人之姿的少年郎在那团绚丽夺目的光彩中展眉一笑。

刹那流光，弹指风华，生生将漫天的葱茏莹灿压了下去。

我忽然乱了呼吸，花了眼睛，胸腔里那一颗小小心脏不受控制地跳跃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像是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爆出心口。

“蝶兮。”乌衣少年蹲下来，轻捏我的指尖：“我回来了。”

秦子裕——他说他回来了。

我深深呼吸，勉强压下眼里的泪意。

在我无情地伤害了殷九之后，在我收到一张赔偿十万两白银的协议之后，在我被风流且下流的丁玉山欺凌之后，在我已经清算一切财产作出放弃踏雪山庄之后，在我以为天要塌地要崩可是也坚强地撑住一切的之后，他对我风轻云淡地说他回来了——

我忍不住想：他还回来干什么呢？

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是来找我清算旧账吗？是来控诉痛骂我吗？

我抽回被捏的手指，将自己紧紧地抱住，在冬季清冷的午后，在铺天盖地的竹影里，在芝兰玉树乌衣风流的少年面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后，静静地将他推开，静静地回到阁楼，静静地擦干泪痕。稀罕的西洋玻璃菱镜明晃晃地映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两眼迷离无神，一道青色的阴影从哭肿的眼皮底下突兀地划过，使得塌陷的两颊看上去更加地尖酸刻薄。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一张脸。

我低头伏在冰冷的玻璃镜面上，紧紧抓着镜子的边缘——殷九的礼物一般都是稀罕贵重。

我将这面珍贵的镜子牢牢地捧在手心里，就像捧着心底最后的一丝希冀。

夜已深，更漏声声却是催人醒。

忽然，黑暗中闪过一条人影，清冽的竹香毫无预兆地扑满寒冷的被衾，一具热意满满的身躯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蝶兮，蝶兮我的宝贝儿。。。。。。。”秦子裕在我耳边魅惑低语。

心神未回，热吻已倾覆，一双大手熟稔地从宽松的衣襟间探进去，在起伏的山峰上扬起一连串的花火，激得我连连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