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2018-04-15 作者： 西安的春秋

第十九节

拳手们打比赛，有重量级轻量级的分别，只因人的力量跟体重实际上有着很大的关系。基地总教官欧阳敬与特战军人精瘦的形象不同，他肌肉发达，力量极大，本身有武学天赋，从军后更多次在秘密行动中与人肉博，生死毫厘之间的恐惧以惊人的速度一次次将他的武艺逼到极限，如今一身武功修为称得上军中数十年难遇之英才。也是因此，他的格斗攻击简单明了、堂堂大气，犹如红日之升，一般人的人擦着碰着恐怕都难以承受。

学员们却认为欧阳敬有时候授课完全是胡来，训练方式非常危险，不知道哪天就会出事，所以对于这个看起来严厉的总教官一直敬而远之，但还是有一次犯了冲撞。有一次讲秘密抓捕，说：“设一目标在酒店房间内，你有五名队员，不得惊动任何旁人，如何安排抓捕离开？”然后点名，“郭英生，你来回答。”这个贺英生家里三代从军，父亲在国防部，官不大，职位非常要紧，是个管官的官，负责绩考。贺英生性格执拗，家传拳法堪称神妙，少年血勇爱与人争斗，让他战术执行不难，统筹组织非其所长，猛然站起，说不出重点，孔大卫平日里和他交好，忙用笔写了“入住目标旁边房间”暗示，被欧阳敬逮个正着，殃及全体队员免一顿晚饭，罚跑五公里。

等到第二天上格斗课，欧阳敬挺胸而立，先分析了一击致敌的动作要领，然后安排各人操练。兴许是原来吃了欧阳敬的瘪，郭英生炫耀拳术，要求不操练而直接与教官对练。学员们被压制了这许久，都不安分起来，哄着要求欧阳教官准许一试，郭英生更是夸下海口“与人交手，未尝一败。” 欧阳敬面沉似水，看着起哄的众人，答应了。 贺英生得意洋洋，一上场击拳出腿摆了个造型，一众学员大声叫好，示威似的出了口胸中的恶气。欧阳敬缓步上前，两人交手甫一开始，似学员中自视颇高的孔大卫等人，还根本看不清发生的事情，交手仅仅一息，砰砰轰轰的几下，郭英生便已倒地，一众学员相顾骇然，欧阳教官有如此好的身手，怪不得傲气冲天。

欧阳敬也不下场，他让一众学员挨个上前交手，他只守不攻，试探学员的功力，“因人施教”，是“武圣”李建全立下的规矩，在军内，他是“武圣”为数不多的入室弟子，即使闯下名声之后，这也是他最为自豪之事，平生只服“李武圣”一人。此次受训的学员在军中也都受过格斗训练，有几个实力颇为不凡，年轻力壮，听教官自称只守不攻，挥出的拳脚更加无所顾忌，但欧阳教官的功夫在学员眼里实在太过厉害。防守之势绵软不失刚猛，犹如夏日中的大风雷雨，给人感觉迎面扑来。学员轮流上前，竭尽了全力攻击仍旧被欧阳教官的身法碰得左支右拙，欧阳教官的身形走动，在学员拳脚纯粹的攻击之下，躲闪间竟不显得飘忽，而是极有章法的进退趋走，他时而单手格，时而双手架，那变换迅速而自然，令人眼花缭乱，浮动在他身边的浮尘与他的身形相合，看起来至绵而至柔。又往往在出手间，时而出现一招极度大力的，好似风雷呼啸，将学员全力而出的拳势硬生生的砸开。

看旁人一个个上去，皆是如此。旁观者都已瞪大眼睛，没有人想到，会出现眼前这样的一幕。如果按照一般的理解，学员只攻不守与欧阳教官只守不攻之间，优劣对比悬殊，断不应该在这短促交手，即分出胜负。欧阳教官竟能在防守中一冲一撞一贴一靠随时以身体作为武器，让人感觉此时面对的简直是二个三个人，而并非是一名对手。

吴明凡上场时，由于之前交手的情形与气氛，此时的这场比试，已经有些诡异，那场地中央，欧阳敬放松地垂下双手，目光散散地看着吴明凡，吴明凡身材瘦削，相貌平常，他见吴明凡抱拳敬了一敬，然后向前走，那步伐看似缓慢，却在举步间就走近了欧阳敬，陡然间，对面一股寒气袭来，欧阳敬脑后的汗毛陡然竖起，他猛然凝神，下午的阳光里，吴明凡一步跨进攻击的范围，随着这一步，当胸中规中短地打出一拳，下午的阳光安谧，雨后清凉的空气中，窗外的树叶在晃动，砰---，就像牛皮大鼓响了一声，阳光似乎也晃动了一下，吴明凡与欧阳敬的拳头对击，闪电一般，两人再对击三拳，欧阳敬拳势一转奋力一扫，胳膊结结实实地扫中了吴明凡，但就像扫中了一根弹簧，吴明凡军绿色的身形向旁边迅速弯了一下，然后又摆了回来。

欧阳敬俨如看到了奇迹，根本料不到还有学员的武艺可以达到这个程度，正面对上吴明凡交手七八个回合，竟然没能把他逼退。随着欧阳敬身影的一退、一进，拳风陡然间席卷而来，两人在转眼间战在一起。欧阳敬开始主动进攻了。两人挥拳相击响起的声音竟然不是乒乒的沉闷声音，听起来像是狂风骤雨般啪啪啪啪短促清脆的响声，充满了奇怪的韵律，欧阳敬全力挥拳，每拳挥出，却是攻敌要害，他每出一拳，竟然都是朝着前方跨出一步。甫然交手几次，吴明凡退了三步，惊出一头汗。吴明凡的拳法也是走的大开大合简单明了的路子，在欧阳敬的面前，却是力量、技法都被比下去了。

轰的一声，吴明凡双掌压下，将欧阳敬挥拳击出的巨大力量沉入地面，吴明凡的身影矮了一矮，像是压着欧阳敬的拳头将力量引导向下。在两人的脚下，地面上甚至激起了拳风的波纹。欧阳敬陡然喝出一声“好”，身形直进，双拳轰向吴明凡。拳重，却无声。吴明凡双手封、架了只是一瞬，身体朝着后方空中飞了出去，口中喷出鲜血，滚落地面。

吴明凡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滚，他挣扎着想起身，“哇”的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欧阳敬双手收气，然后自然贴在身侧，看着吴明凡说，“看不出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身手，非常难得。”吴明凡吐出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拱手说：“教官拳法对我启发很大，谢谢教官指导。”吴明凡肃然站立，看上去和欧阳敬一样，实际上已经耗尽了周身的气力，其余学员看得如痴如醉，这时才如从梦中醒来，围拢过来，有人扶住吴明凡，众人看向吴明凡的目光复杂，既有钦佩又有好奇。欧阳敬武功之高，已经让人高山仰止，而他们之中的一员，年纪轻轻，竟然能与之匹敌。

而在教官欧阳敬眼里，对学员中能有吴明凡这般身手也感到非常满意。军中人才济济，好手如云，他曾经费心思将高深的武学用于日常实战。为此，简化拳法，追求速成，简化招式，追求实效。军队一贯的训练方法本就是极其简化的杀人术。一把刺刀反反复复的几招，取的原本就是最简单清楚的要害，按照军队的要求，士兵们练习简单的劈砍戳刺成上千次，徒手肉博，拳法直、勾、摆，腿法踢、扫、鞭，关节技，背摔等等反复练习，目的就是形成身体的条件反射，这样倒是培养出许多敢于硬碰硬的军中好手，但情报局不同，它的任务性质决定了它需要的是以柔克刚的高手，能够以一敌众，绝境重生的高手，只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有他的道理，拳法武艺这些，一来求天赋，二来要有机缘。军队之中，哪怕有教无类，能够学武出师的也是极少数，即使能够出师，一次次与人搏杀，既是生死关，又是感悟关，能幸运闯过去的又有几人。即使是军队，培养一个高手也殊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