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2018-04-15 作者： 西安的春秋

第二十节

能加入这个特别训练营的学员都是一定实力的，郭英生与孔大卫几个人领头的，对吴明凡这个外来户没有什么好感，野外行军的路上，虽然挨了揍，但武艺这种事，好汉难敌四手，真要瞅准机会，几个人合起来把吴明凡暴打一顿的心思也是有的。然而看过吴明凡与欧阳教官的交手，便知道群殴这种事还是作罢了吧，吴明凡虽然在比试中受了伤，但他显出的功夫把其他学员悉数地抛开了一大截。对于吴明凡的来历，孔大卫他们了解地并不清晰，模模糊糊听说有军中大佬推荐，但吴明凡本人从来不说，只说自己工人出身，极高的身手与极低调的举止，反让人感到一种压力，这时再看吴明凡扫过来的目光，几个曾叫嚣挑衅的人心中都是一沉。

吴明凡受伤之后，被允许回房休息，他半躺在床上，朝窗外望去，窗外的远方，是看来安详而繁荣的城市，夕阳照过来，林立的楼房都披着橘红的光芒，然而在这一刻，吴明凡的注意力并非窗外的美景，他安安静静的身体里，有一股强而有力的气息不停运转，这一瞬间的感受犹如幻觉，却又真真切切，他放松精神，任由气息往来，整个人都与这股气息浑然溶在了一起。想不到遇上真正的大高手，让身体里的那个“灵神”这么畅意，流转不息，无一丝疑滞，武学之道，如在黑夜中远行之漫漫长路，愈向前，愈觉沉迷快意。

时间已经是新年年春，农历新年后，秦皇岛郊外的这个基地里却像刚刚经历过惊蛰后的第一声春雷，原本都埋着头苦苦支撑了几个月的一伙人，开始好奇又充满希望地探出头来了。情报局“军影”特工基础训练接近尾声了。日常训练如常，但让人心颤的是，日常训练中便会有学员被叫走，然后一去不回，消失在空气之中，一开始吴明凡不明白，但看到孔大卫、郭英生等军内子弟此时都肃然起立，默然向离开的学员背影敬军礼，便知道今日同窗已成往事，没有庆祝，没有仪式就此分离，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即将分离的情绪让一贯嚣张的世家子弟都改了性子，很少再招惹是非。

吴明凡看见欧阳教官目睹这个场面只摇头，就走上前招呼，欧阳教官轻轻对吴明凡说：“你在这批学员里功夫最好，最符合上面的要求。”“感谢教官指导。”吴明凡这话虽然有恭维的成份，但也有他的肺腑之言，他受伤之后，欧阳敬来看过两次，言语之中，指点了他不少武道上的经验。欧阳敬未在意吴明凡的恭维，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情报局执行的都是危险任务，一批批学员就和你们现在一样离开了，他们大多数比你年轻，我还记得有一个随我一起执行任务前，就站在我面前这么远，英气逼人、一脸自信沉稳地跟我说：“保证完成任务”。”

欧阳敬怔怔地往前跨了一步，手臂向前伸出去，就像是要拉扯住一个幻影那样：“很朴实的一个年轻人。如果能假以时日，必定能做很多事，可第一次任务就默默无闻地战死了。”想到帝国情报工作的艰辛，还有那些陨身报国的英烈，吴明凡胸中也是一阵热血沸腾：“教官放心，我必定不让英雄蒙羞。”欧阳敬的声音变得低沉，但吴明凡却感觉其中渗透出越来越大的力量：“嗯，你有一身好功夫，生存机率大，那些为国尽忠的军人虽然在这方面远不如你，但他们和你们一样有志气、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虽然明知欧阳敬看不见，但吴明凡还在在他身旁默默地点了点头。

吴明凡后来和欧阳敬交往多了才了解到他的脾性，这个人不爱多说话，别人不问，决不多言，如果有人请教，他会出个主意，至于你是否按他说的办，悉听尊便。这个人并不难打交道，他在情报局名气很大，但是见谁都一脸平和，不卑不亢，这也是他日后能够登上情报局主官之一高位的重要原因，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他对小自己一轮的吴明凡一直青眼有加，随着他的步步高升，能力范围内对吴明凡一直多有关照和信任。

晚上，基地破例开酒禁，主官、教官退场后，众学员开始放形浪骸，狂饮不止，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跳上餐桌，耍一套拳，酩酊大醉的学员们互相搂着，给其评判。吴明凡与众人一起痛饮，行将结束时，孔大卫和贺英生拉着他一起溜了出去，三人脚步踉跄并肩走在基地空旷的训练场上，拍肩拢背，三个人趁着醉意说了许多话，以往的恩怨烟消云散，鱼龙混杂的军人世家并非个个都是难堪大用的纨绔子弟，有些不比贫家子弟的心气低多少，“军影”里的几个世家子弟齐头并进，互相超越，对着真正有本事的人，他们也会屈尊结交。贺英生用手指着高悬闪烁的群星让他们看，银河如带，渺远而神秘，孔大卫那一刻拉住吴明凡的手，指着银河中最亮的那几颗星星，说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句话：“那里，我们的位置在那里。”

这一期的41人，除2人中途退学，余下39人一起撑过短暂而忙碌的几个月风雨，今后各奔东西，再也聚不到一块了，在未来的五年里，曾经的同窗袍泽，再聚首更多是在执行任务之中惊鸿一现，但随即收住眼神，转身离开，再往后，由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当年的同窗更多因为立场不同而干戈相见了。两天以后，上课间歇听到有教官点自己的名字，吴明凡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了起来，终于到时候了，他深吸口气，站起身走了出去，背后一片宁静，在同学默然的军礼送行中，吴明凡控制着自己，跟着教官走出教室，一直到离开基地才回头望了望，跟他的学员生活告别，他传奇般的近三十年的特工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吴明凡普普通通的大学经历、工作经历与情感挫折，让他从少年成长为青年，思想逐渐成熟，对于人生的痛苦有不同于职业军人的深刻的理解，终其一生，吴明凡始终坚持着来自平民底层的视角，保持着善良平和的心态，坚守着公平的信条，也因此取得了团队成员的爱戴，赢得了其自主指挥的全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