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2018-04-15 作者： 西安的春秋

第二十二节

第三天下午五点，吴明凡顺着友谊路一直向东走，穿过亚欧北路，街旁小店里的老板探出头来吆喝，一股浓郁的羊肉香味顺着门缝冒出来。吴明凡没停下，他抬头看了看日头，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转弯向右朝着集市的方向走了过去，进了靠近集市的一家清真餐厅。门内靠墙一张餐桌前，一个中年男人对着大门坐着，桌上摆了一些牛肉干、卤菜之类的，看来正在吃饭，“明浩叔？”他这样说着，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男人正在吃饭，看了他一眼，表情上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没有分外亲切的神情。那人长得粗壮，看来是标准的当地人，皮肤粗糙，他盯着吴明凡看了一会，咽下了口中的饭，只听得他说：“还习惯这里吧？”“还好，已经适应了。”“既然已经适应了，就开始执行任务吧。”“是，在乌市的时候，情报局指示要服从你的指挥。”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一起吃饭吧。”桌上只有几样菜，但吴明凡横竖也有些饿了，对这男人有些好奇但神情上没有表露出来，自顾自地去向店铺老板拿了碗筷，盛了一碗饭开始吃起来。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吃饭。

帝国新朝五年的春末，吴明凡与中年男人见面一个多星期以后，他坐在通向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的国际班车上，这时霍尔果斯市郊的野草也才刚刚露出了嫩芽，刚出发时山色还是那种令人烦闷的枯黄，当早晨的朝阳升起，远望远方可以看到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天山峰峦，靠近中午，广袤地平线上群山峰峦起伏，金光闪闪，蔚为壮观。除了美景，吴明凡一路上还见识了哈萨克斯坦的广袤和人口稀少，班车在哈国境内开了近十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阿拉木图，这里是哈国最大的城市，人口有一百多万，但是市区里看不见高楼大厦，只有平房和六七层的楼房，若隐若现在树丛中。城市的绿化很好，树木高大，这里的气温不是太低，树枝已经抽芽。

吴明凡向刘敏开汇报要去阿拉木图，刘敏开什么也没问就帮他请了假。吴明凡是以游客的身份到了阿拉木图的，那个中年男人，吴明凡知道他叫张明浩，比他早一班车抵达，吴明凡按事先约定的，入住一家当地酒店，酒店有六层，房间环境不算好，比不上帝国连锁快捷酒店的设施标准，价格倒不低。他休息了一下，就去了市区的潘暮菲洛夫公园，公园内很有森林的气息，树丛中有小巧玲珑的草原木房。

接近黄昏，吴明凡肩上挎着一个黑包慢慢往回走，为了集中注意力，他数着自己的脚步和路面的裂缝，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街头人来人往，哈国人的长相是前苏联国家中最接近中国人的，更像是新疆人。吴明凡走到入住的酒店附近的一个小卖部，比划着买了一包烟，刚抽了一根，就看到对面刚下出租车的张明浩，张明浩提着一个袋子，站在人行道上向酒店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向着酒店大门径直走进去。吴明凡扔掉香烟，绕了一个小圈，也走进酒店大门。吴明凡拐了一个弯，走向电梯间时与张明浩碰了一下，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手里的袋子，吴明凡像想起什么，又转身回酒店前台，比划着问服务员吃饭的餐厅在哪里。

吴明凡在房间的卫生间里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先是把张明浩袋子里装的一个包着巧克力包装纸的硬盘里的资料，用手机里的特殊电子设备全部复制完成，复制完成的载体只有拇指盖大小，可以避过金属扫描，这次任务就是要带着这个载体回去，他把那个已经没有用的硬盘拆开，一点点折成小碎片分成几部分用塑料袋装好，这些都是要安全地抛弃掉的。所有这些事情做完，他拧开洗脸池的冷水龙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因酸胀而布满血丝，他把脸伸进冷水里。

酒店的房间天棚很高，宽大的窗户面向3楼下面的街道，东方的天际已经微微闪出鱼肚白，吴明凡小睡了一会就醒过来，从窗外射进的阳光把房间照得暖融融的。外面大街上汽车的嘈杂声随着阳光涌进室内，他看了看手表，离吃午饭还太早了，吴明凡走出酒店，迎着阳光，像一个真正的游客那样顺着人流，他一边本能地注意是否有跟踪者，一边寻找适合游人去的地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东正教堂，教堂坐落在树丛中，门前成群的鸽子肆无忌惮的在人面前漫步、徘徊，忽而群飞，忽而群落，吴明凡买了一袋鸽食，随手散去，看鸽子吃食。他坐在休闲椅子上歇了歇脚，然后他来到一个小餐馆坐下来，点了当地人常吃的俄罗斯面包、奶酪、牛奶、西红柿这几样，边吃边研究一份当地旅游图。虽然外表是一副懒散的游客模样，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吴明凡的内心其实是极其压抑的，因为张明浩郑重地告诉他，在这里被抓捕、暗杀的危险始终是存在的，帝国一直欠缺直接获取欧美国家第一手情报的能力，因此利用独联体国家的情报贩子取得二手情报就至关重要，可以说，与帝国友好的哈萨克斯坦是帝**方获取各种先进军事设备及欧美情报的重要源头，但是，国家之间友好并不代表哈国情报机构放纵武器走私和情报交易，在西方各国安全部门的压力下，帝国设立在哈国的情报网络遭到了严重破坏，潜伏的地下人员纷纷被捕，于是由帝国特工入境冒险传递情报就愈发显得重要了。

他并拢双腿坐在广场的椅子上，阳光灿烂，却让人感觉到思绪中的寒冷。身体中的那股暖意并不来自阳光，它从身体内涌出来，由内而外温暖着身体，这温暖一边连接着他疲惫的精神，另一边连接着他体内一处强悍的意识，如同一座桥，距离的远近挡不住那个意识传过来的光芒。对于吴明凡此刻，感受到这股暖意，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自己终究只是普通人，不是一只猛虎，他相信有人可以游走于危险之中游刃有余，而他，尽力而为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