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节

2018-04-15 作者： 西安的春秋

第六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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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下午三点，与会的人员陆续入座，春光明媚，会前的气氛，也已经愈发融洽热烈起来，三点整，书吏使任重先清了清嗓音，然后用手按了按，等会议厅安静下来，每一次类似会议的开端总是很枯燥……任大人对于这一年边疆发生的各种事情的总结啊，未来这一年的一些期望啊，换汤不换药的每年都会说，今天由于情况特殊，此时还含糊其辞地说了好些东西，事实上，对于边疆经济的真实情况，如今落座的许多人，大概都要比这任大人明白得多。说到最后才是重点：“……按照帝国中枢的要求，我们今天在这里召开这个会，要决定边疆经济领域的一些事情。这次邀请改革委、商务使、户部边疆使、工部边疆使、转运使以及各署衙主官出席，也邀请大企业代表远远的赶过来，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帝国中枢对边疆有一些结构调整的要求，从调整的难度来看，可能很小，但也可能很大……不过眼下大家需要讨论一下……”

 ； ；洪亮的声音响起在这议事厅中，各个坐席间鸦雀无声，主座下方分别坐着帝国驻疆经济机构及转运使衙门各部主官，在这些文官后面，是帝都方家周明峰、帝都官商何业树、丰泰集团卢明丰，以及列席的商界代表等众人，这次会议的主执行方转运使鲁遇安坐在椅子上的精神不太好，眼观鼻、鼻观心，周明峰正襟危坐，何业树则像是在自顾自地想事情。

 ； ； ； ；“关于具体方案……”他回过头去，“鲁大人，你来说吧。”

 ； ； ； ；鲁遇安皱着眉头，望望此时议事厅中的众人，片刻之后，抬了抬手：“按帝国中枢颁布的政策意见，从边疆长治久安的角度制订了一个草案，既切合政策要求，又照顾了疆内企业的利益，具体的内容……还是让李副使来说说吧，他最清楚。”他所指的，自然是一直与方家有接触的转运副使李正可，这次是他一手起草了丰泰集团拆分方案，李正可平日里就比较张扬，热心与帝都权贵交往之类的事情，边疆转运使衙门大部分对外联络的工作，都由他经手。

不多时，李正可的声音响起来。“最近六个月时间，受诸多因素影响，疆内物流运输量有一定的下降，同比来说，下降了一成还要多……主要的问题是出现在物流公司业务辐射地域上，南疆一地，七成以上的物流公司受到图尔宗教势力影响无法正常开展业务，影响了经济发展，帝国中枢户部、工部多次点名批评了转运使衙署。”李正可的声音不低，那声音传出议事厅，在春风中回荡，会场外一排长椅，边疆署的警卫与卢家的几名随从坐在那里，在更远的几条街外，吴明凡坐在行驶的军车里皱着眉头，他大概能够猜到议事厅里正在发生的是什么。

李正可接着说：“平心而论，疆内物流运受阻的事情，根本上是由图尔分离势力造成的，责任不在主管物流的转运使衙署身上，但我们也不推责诿过，总要尽力找到解决的办法才是。转运使衙署多次调研，综合各方意见，提出一个“大物流集团”的方案，总的目的是要把边疆的物流业做大做强，是一个各界共赢的方案，大家看看，有想法可以说说。”

 ；李正可提出的方案看来经过深思熟虑，何业树代表的帝都官商将入股丰泰集团得到35%的股权，方家的永通物流得到丰泰集团9%股权，一家边疆国有物流公司得到7%，另一家帝都国企得到7%，还有一家转运使衙署下属的服务公司得到5%，五方合计取得丰泰集团63%股权。卢家表面上并不吃亏，各方将按丰泰集团资产评估值支付受让款，对于卢家将失去丰泰集团控股权这一点，方案中没有提。

一切都按照预期的那样开始了。先列出问题，然后分析形势，然后再综合各方面提出来的要求，利用丰泰集团物流网覆盖全疆的优势，推出丰泰集团股权多元化的提案，这个提案背后，明明白白的一个事实是卢家在丰泰集团内被边缘化的危机，参与讨论的人都是清清楚楚，预定的戏码，官员、商界代表一个一个人接连的开始说话，说得都挺好，为帝国，为边疆，反正又不是自家的东西，分就分了吧，又不是不给钱。卢家的代表卢明丰从头到尾，相对沉默，丰泰集团的董事以及与卢家交好的物流同业等人会开口反驳。一波一波的讨论与交锋在议事厅中蔓延开来，汇成激烈而嘈杂的声潮，各种议论声都在响着，循着各自的说法与逻辑，有时候，也会引起一番小小的争论，纵然不至于失去理智，在以往的边疆政策会议中，也是不多见的情况。这个下午，整件事情最终解决还是要花上一些时间的。

帝都官商的代表何业树之前与卢明丰见面谈过，卢明丰的谈判风格很好，有理有利，能为对方着想，又有军方背景，这时他很想看卢明丰的反应，卢明丰只是望向会场中央，目光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然，其实那样的目光所有的生意人或许都有见过，那是某些人一腔热血投入商场随后被商场黑暗陡然吞噬时的眼神，复杂难言，难以置信却说不出话来。许多人从卢明丰的神情间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就算不能确定自己猜想的，多少也已经感受到了气氛。是呀！卢家大少卢明丰已经为了这事在巨大的压力下忙碌了月余，做了所有该做的努力，人事已尽，这时候冲动执拗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形势比人强的时候，蛮干其实什么也不抵的，只是徒然让旁人觉得卢家没有风度。

辩论看来依然激烈，一些知道此事若落下，自己必然受影响的与卢家交好的商界同业依旧在争，方家、帝都商家的许多人也就神情激昂地奉陪。周明峰本人自然不会参与辩论，不过安排好的事情已经出现得差不多，再过一会儿，下方的争论会平息下去，也该要上方的那些官员，做出那顺理成章的结论了。他看看一边的何业树，何业树则在那边笑笑，无声地摊了摊手。

同样的天空下，距离议事厅几座楼的边疆署大门口，二辆军车开进大门，值守的军官照规矩上前查看通行证，这时候，坐在车里的吴明凡朝着议事厅的方向望了望，自言自语地说：“说起来，那边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