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露齿一笑,双手一抱拳道:“杨兄忘了?在下姓桑,和你同一车厢来的。”
原来也是劳工营的工友。杨定远在车上并没有多说话,都不记得这小个子了,但人家如此殷勤地打招呼,他也抱拳回礼道:“原来是桑兄。”
“叫我小个子就行了,别人都这么叫我。杨兄,你也出来逛啊?天寒地冻的,一块儿喝酒去吧。”
小个子不等杨定远再说什么,去铺子里买了几根大灌肠,便来拖杨定远。杨定远跟着他走了两步,正待推辞,小个子已走到边上一家酒馆门前,见杨定远没过来,转身道:“杨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来吧。”
小个子的目光一直很随和,但这时却突然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杨定远。
就是他!刹那间,杨定远差点叫出声来。这正是火车上他察觉到的那种让他心悸的目光,原来竟是小个子一直在盯着自己!他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姓桑的小个子绝非是因为偶遇而想请自己喝一杯,他分明早就有所图谋。如果坚持不跟他进去,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杨定远看了看他,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道:“桑兄,我不怎么会喝酒,不太好吧。”
小个子眼里的杀气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嘲讽:“你是带把的不是?男人要不能喝酒,还算个啥男人。进去吧,我大哥也想见见你。”
小个子推开了门,却不进去,只是向里让着杨定远。看样子,杨定远若不进去,他死活不让。到了这份上杨定远也再没法子可想,心一横,忖道:我和他无冤无仇,总不能吃了我吧?一弯腰,走进门去。
门口为了阻挡寒风,挂了条薄棉夹被。一撩开夹被,一股热浪便汹涌而出,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却因为挤满了人,热得几乎要淌汗。小个子见他进来了,领着他走到一间包厢前,推门道:“大哥。”
门里,是一张大炕,炕上坐了五六个人。小个子走到炕边,把手里的大灌肠放在桌上,小声道:“大哥,我出去买里道斯,正好碰到了杨兄,就把他带来了。”
盘膝坐在炕边上的一个汉子抬起头,看了看杨定远。一触到他的目光,杨定远便有点怔忡。这汉子身材也不算高,长得很白净斯文,可一双眼睛却有如鹰隼般锐利。如果说小个子的目光是两把锋芒毕露的尖刀,那这汉子的目光就是绵里藏针,别有乾坤。汉子看到了杨定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招呼道:“杨兄,坐吧,喝杯酒,这烧锅的酒倒是不错。”
杨定远有点犹豫,刚走到边上,小个子已在他背上一拍,塞过一碗酒道:“喝!”
杨定远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口袋道:“我的钱都留给家里了,身上连一个钱都没有。”小个子硬把自己拖了进来,这伙人都是如此神秘,他多少也有点戒心,心想把话先说白了,省得他们多事。
小个子一怔,马上笑道:“真是孝子!喝你的吧,我交你这朋友了!”说着,从腰里摸出一把小刀子,将灌肠切成一段段的堆在桌上一个大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