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便要搜杨定远,杨定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趁他的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用力一扳。他本来就是个精壮汉子,抬了一年木头,胳膊上尽是犍子肉,那个土匪虽然也很壮实,只是猝不及防,被杨定远一翻腕,疼得人也倒下来,嘴里直叫痛。杨定远这时也顾不得一切了,心知若被这土匪脱身,他手中的刺刀肯定要刺到自己身上,死死攥住了这土匪的手腕,死都不放,左手挥拳不住地狠打。
杨定远的这个举动极是突然,那土匪头也怔了怔,手枪便要指向杨定远。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飞身跃起,一脚正踹在土匪头心口,正是霍敬奇。他见那些土匪用刺刀逼着人交钱,早就有点耐不住了,见土匪头要去刺杨定远,当即飞起一脚。他虽然不是自吹的那样是八极拳李书文的开山门大弟子,到底练了好些年,这一招飞脚夺枪他已经在肚里盘算了半天,一脚踢中土匪头,两手已抓住了他手中的手枪。这一脚力量很大,一般人只怕会被踢得闭过气去,可那土匪头被踢了一脚,只是倒了两步,马上又站定了,手枪仍没脱手。他右手被霍敬奇抓着,眉毛一竖,左手已在腰间抽出刺刀,便要刺向霍敬奇。霍敬奇本以为能夺下手枪,哪知枪竟夺不下来,现在两个人纠缠在一处,躲都没法躲,脸煞时变得白了。眼看刺刀便要刺中霍敬奇,一张大毯子劈头盖脸地罩住土匪头,却是小霍太监见霍敬奇危险,在一边拖过毯子罩住了土匪头。土匪头被毯子盖住,心中一慌,手中刺刀猛地一划,小霍太监惨叫一声,人便倒了下来。霍敬奇见他倒地,眼都红了,叫道:“小兔崽子!”也不知是骂土匪头还是叫小霍太监,不顾一切,猛地又是一脚踢向土匪头。土匪头被踢了个趔趄,手枪终于脱手,伸手一把掀掉了盖在头上的毯子,混乱中,却听刘昌佑在地上大叫:“抢枪!快抢枪!”
土匪有枪,枪子儿到底是赤手空拳挡不住的,但夺掉了枪,他们只有几把刺刀,到底人要少得多。这时那些本在看着的劳工如梦方醒,有胆大的便向那两个拿枪的土匪扑去。这两个土匪也吓呆了,特别是那俄国小伙,脸本来就白,这回更是白得跟刷了石灰一样,将枪将头顶一放,“砰”一声,枪声响起,那些劳工都不由停下了步子,哪知这俄国小伙见劳工人多,开了一枪后,一把拉开门闩,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另一个土匪还想拉栓开枪,可他的动作没俄国小伙快,枪还没举起,就被几个人一把摁倒在地。
混乱中,又是一声枪响,有人大叫:“住手,钱我们不要了,马上就走!”却是那个土匪头,他手里又握着一把手枪。见他手中还有枪,劳工又没敢再动手。最初的血气之勇过去,剩下的只有后怕。这土匪头还有枪,谁都没想到,刚才他若是对着人开的,只怕有好几人得死在这儿。
土匪头见震住了劳工,退到墙边说道:“兄弟们,这回我也认栽,钱都还给你们,我们走。山不转水转,要不然,只有拼个鱼死网破。”
要拼个鱼死网破,谁都不愿。刚才如果不是杨定远突然间和那土匪撕打,谁都没想过会动手。现在看着土匪头手中黑洞洞的枪头,谁都没有说话。土匪头走到杨定远身边,说道:“兄弟,你把他放了。”
杨定远放开了那土匪。这土匪已被杨定远摁在地上猛揍了半天,脑袋都已肿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见刺刀也落到杨定远手里,委屈地说:“大哥……”
土匪头啐了他一口:“把钱还给人家。”说着,向周围拱了拱手道:“诸位,今天是兄弟我冒失了。眼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着,又向霍敬奇道:“兄弟,你有种,枪给我吧。”
霍敬奇还从没被人这样夸过,见土匪头要枪,摇了摇头,土匪头从怀里摸出个铁盒道:“不白问你要,这是金子。”
霍敬奇接过了铁盒,只觉沉甸甸地压手。他道:“多少?”
“一斤。你一半,他一半。”
土匪头指了指夺下步枪的一劳工。那劳工胆大,夺下了一杆步枪,也不知怎么用,就捧在胸口,没想到有半斤金子凭空而落,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边上有个跟他相熟的劳工小声道:“老鸭,你发财了。”
半斤金子,对木材厂的劳工来说,十年都挣不到。这老鸭跟做梦一样笑嘻嘻地走过来,将步枪递了过去。被杨定远打了一顿的土匪接过步枪,“哗”一下一拉枪栓,老鸭吓了一大跳,土匪头倒是光棍,喝道:“八子,你就这点出息么?当我说出的话是放屁啊。”说完又向四周一抱拳道:“打搅了,我们这就带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