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不是要被积雪活埋了么？杨定远想着。他已顾不得再挽住马缰了，双手一把揽住了思华，只是想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动。”

风还在呼啸，但声音却越来越轻。只是杨定远也觉得身上越来越重，那不是因为风真的变小了，而是雪已将他们全都埋了起来。因为头上盖了一层雪，他们已感不到狂风的威力，可是寒冷和重压却让人更难以忍受。杨定远只是死死撑着，把头埋在臂弯里，好让怀中的思华能够有一个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杨定远才醒过来。一睁眼，不由吓了一跳。眼前的雪已经快擦到他鼻尖了，他的身体已全部埋在雪里，就脑袋边因为呼吸，还有点空隙。他想要站起来，可刚一直身子，两腿却跟灌了铅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难道腿都冻僵了？杨定远更是担心，也不知老人和思华怎么样了。他叫了两声，却听得苏日勒和克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杨兄弟，你还活着么？”

杨定远欣喜若狂，叫道：“苏大哥，我活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一长，人猛地直了起来，眼前一亮，脑袋却是一凉，原来雪已经积得没上了他的胸口，看过去，雪地上，只露出一个个马头，只有苏日勒和克正闻声过来。

苏日勒和克踏着雪过来，一把拉住杨定远的手将他拖了出来，问道：“佛祖保佑。杨兄弟，老爷子呢？”

杨定远“啊”了一声。他被苏日勒和克拖出来后，雪地里出现了一个深洞，当即一转身又抓进去，叫道：“老爷子！思华！”伸手往雪堆里摸着，心中不住念叨：“你们可别出事啊。”

他的手刚伸进去，却马上被一把抓住了。杨定远觉得这只手纤细柔软，知道定是思华的，一把将她拖出来，叫道：“老爷子！老爷子！”

“没啥事，拖我上去。”

思华一出来，从洞里又伸出一只枯干的手。杨定远推住了老人的手，一把又将他拖出雪地，说道：“谢天谢地。老爷子，你没事。”

老人被拉出来，脑后梳着的十几根小辫子也都沾满了雪，冻得笔直。他喘了两口气道：“别管我，先挖人！”

苏日勒和克已经挖出了四五个人，他们一出来便抱着马脖子不住大口喘气。在雪里活埋了这一阵，没冻死也没憋死，人人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欣慰。杨定远连忙朝有马头的地方挖去。先前因为风雪太大，人们都躲在马肚子下，现在雪停了，马肚下虽然有点空间，可想出来也更难了。那些先前挖出来的人等气息初定便各自挖着雪，先把人刨出来后再拉马。这些马在雪地里被埋得久了，人一拉便直跳起，溅得积雪四散。其实这时风雪并没有完全停，可这时的风比起先前的妖风，简直就算是祥和之极了。

挖了一阵，所有的马都被拉出来了，可是苏日勒和克点了点名，却有五个人不见踪影。他还想挖，老人叹道：“不用挖了，准是被妖风吹走了。快到边上找，要是命大，还能找回来。”

真的被风吹走了？杨定远心中一寒。他牵过马道：“老爷子，我往西边去找，苏大哥，你往南边吧。”

苏日勒和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心里很不好受，老人虽然说命大还能找回来，他也知道这只是句宽慰的话罢了。这么大的风雪，被风一卷走，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和杨定远两人跨上马出去找人，别的留在这儿清理地面。因为雪橇也都被埋了，得拉出来。杨定远出去找了一阵，在几百步外找到个半埋在雪里的人，已是死尸了，身上的羊皮袄就跟绞过一样全都烂了，身上更是没一块好肉。再想找，连个衣服片都看不到。这场风雪给地面平添了近三尺厚的雪，白茫茫一片，看过去连高低起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