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东明微微颔首,抬了抬手准备号令出发,忽然问道:“萧护士在哪里?”
杜营长道:“萧小姐一早就被李副官亲自接回去了,说是一会儿要跟萧帅一道去酒楼里的。”
吕东明也未及深想,率领着一行人到了酒楼。其余几个师自然要比第九师早些到场,见吕东明带着人进来,也不寒暄几句,只管着相互间推杯换盏。吕东明安排底下人坐了,走到吕德仁身边,小声道:“父亲可知道今天除了给我们庆功,萧帅还会不会提及打仗的事?”
吕德仁道:“打仗的事怕是今日不会提,不过我听说萧小姐也跟着来了,估计会提一提你们的好事。”
吕东明眉心一颤,正准备再问得细些,却听得第七师师长粗噶的嗓音:“钟副官自是了得,竟是当真把自己当男人看了。可这母鸡就算插上公鸡冠,也是啼不出声的。”
楚辰也不恼,只是淡淡道:“再如何,也比赵师长的嗓子响亮些吧。”只那么一句,竟引得所有人偷笑了出声。赵师长吃了瘪,气得满脸通红,却害怕招人笑话,竟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齐整地靠脚声仿佛是一把利刀,利落地割断了嘈杂的讥笑声,萧鼎天携着夫人与萧灵到场了。
萧鼎天嬉笑着让大家落座,随后竟朝众人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道:“我萧鼎天感谢各位弟兄的辛苦付出,没有你们出生入死,就没有我萧鼎天。”
众人忙说受不得,萧鼎天已经带夫人举了杯,向楚辰和吕东明道:“我就不一一敬大家了,万一喝醉了撒酒疯,怕是闹了笑话。我就单敬两位后生一杯吧。”
吕东明与楚辰忙回敬了一杯,正准备归位,萧灵忽然道:“楚辰姐怎的穿了一身男军装?”
原本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如今萧灵一提,所有的人都拉长了脖子朝她看过来,就连萧鼎天也不由看向她。楚辰始终是一副无惊无惧的样子,笑道:“送衣服来的人怕是拿错了,时间紧迫,也就没来得及换。”
萧灵“哦”了一声,那一声拖了长长的尾音,拖得吕东明心里不由一沉,就连眼皮子也跟着跳了一跳。
萧鼎天也没有出言苛责,只对李振宁道:“以后让你的人做事仔细点,毛毛躁躁的可不要闹笑话。”
萧灵道:“李副官的人做事向来细心,怎么这次会出这样的小差错?”
李振宁笑而不答,对萧鼎天点一点头便说:“萧帅,可以开席了。”
很快送上了菜肴,萧鼎天这次自是花了重金的,就连酒楼里最贵重的法国葡萄酒也成箱地送上桌了。但因为害怕酒喝多了犯糊涂,谁也没敢多喝。这一日整个酒楼都被萧鼎天包下了,二楼用来宴请,一楼奏起了小提琴,几个舞女郎正在楼下跳舞。从二楼望去,正是一派衣香鬓影的旖旎景象。
萧鼎天只在起初敬了一杯酒,再也没有提为他们庆功的事。只有第九师的人轮流着向吕东明敬了一回酒,却是刻意把楚辰落下了。吕东明倒了一杯葡萄酒,走到楚辰面前,举杯道:“那日在厦门,如果不是钟副官没日没夜地照料,只怕我早已经客死他乡了。”
楚辰笑道:“那还得全赖吕师长洪福齐天。”
想起吕德仁说的“提一提”好事,吕东明不由看向萧灵。此时她正穿着一件品蓝色的洋装,一头大卷的假发齐肩,头上别了一朵浅蓝的乔其纱康乃馨,这样一番打扮,定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萧鼎天向来不会带萧灵出席这样的场合,只怕男人堆里乌烟瘴气的,会弄得萧灵不痛快。今天带着萧灵一齐过来,恐怕当真如吕德仁说的那样,是为了提一提两人的“好事”。想到这里,吕东明忽然端着酒杯绕过了楚辰的手腕,笑道:“我们已经共患难,自然也要同甘苦,喝一杯交杯酒也是应当的。”
他吕东明什么也没有,自然也不怕失去什么。只要有了楚辰,他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放弃的。
两人还没来得及举杯,吕德仁已经道:“交杯酒可不能乱喝的,你这样冒失,岂不是要毁了钟副官的名声。”说完他已经抽过吕东明手里的酒杯,又笑着说,“酒还是少喝为妙,晚上回去还要操练呢。”
一楼的小提琴乐一声响过一声,舞女们的步子也一阵急过一阵,踢踏踢踏的舞步声,仿佛是疾来的骤雨。吕东明道:“反正已经喝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杯了。”他说着重新拿了一杯酒,对楚辰道:“我敬钟副官一杯。”
楚辰微笑道:“那我回敬吕师长一杯。”
两人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都带些刻意的客套。然而萧夫人还是觉出了两人眉目间暧昧的神色,那种暧昧或许是两人特意的流露,亦或许是不经意。但是无论如何,萧夫人也断不能允许这样的暧昧再次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