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芝只觉自己到底做过人家小妾,实在配不得孙晋程,因此千方百计想要躲避他。孙晋程也只当眉芝无意,虽然一路上多有照拂,到底没能越过“朋友”二字。
楚辰叹息了一声,说道:“哪日有机会,定要去探望她们两姐妹。既然孙先生与袁亮多日未见,今天我自然不便叨扰。”她说着便对冯章传道,“不如将你的车借我用一用,一会儿我让人送去郊外的酒楼里。”
冯章传道:“都已经四点多钟了,不如我们去附近的村落里去炒几个小菜,喝杯酒暖一暖身子再让孙先生送你回去也不迟。”
“不了,难得有假,我还是回家多陪陪母亲。”楚辰见他有些不舍地下了车,又玩笑道,“放心吧,你的车但凡有一点损伤,我必定赔你一辆新的。”
冯章传依依不舍地目送楚辰进了城,问孙晋程:“你与楚辰是如何相识的?”
孙晋程笑道:“不瞒你,那日烧了你们粮仓的正是钟小姐。她不愧是冯大帅看中的人,一个女孩子在冰天雪地里愣是不吃不喝熬了过来。后来无意间被我的朋友救了,是我将她与吕东明送回金陵的。”
冯章传愈发佩服起楚辰的胆识来,他早先就知晓烧了冯军粮仓的是楚辰,却没想到中间竟还有这样一个缘故。如果当日未能得孙晋程相救,只怕在那样冰天雪地的日子里,她是支持不了多久的。楚辰当日受的苦,他只想一想都是心疼的。
楚辰回到钟宅,就赶紧命家丁把车子开出城去交还给冯章传。家丁上了车,朝楚辰递了个眼神,满是担忧道:“刚才师长回来了,他瞧上去似乎脸色不大好,一回来就嚷着要找小姐您呢。”
楚辰心知钟伯贤一定是听说了方才的事,倒也不急,整一整衣衫进了门,果真看到钟伯贤端着面色坐在那里擦拭一尊玉雕。钟伯贤见她回来,也不拿正眼瞧她,只是厉声问道:“那男人是谁?”
“是我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买卖军火的朋友?”
楚辰坐下来替钟伯贤擦拭着一尊陶雕,不紧不慢道:“他姓冯,哥哥原是第四师的一名排长,名字叫冯龚。”
钟伯贤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说起来,军营里好像的确有过一位叫冯龚的排长,而且枪法十分了得。”
她听了,对冯章传的疑心顿时减了几分,又道:“他是来托我引荐给萧帅,想与萧军做军火生意的。”
“你与他朋友归朋友,可吕东明好歹是师长,你这样拂他面子,将来他随便找你几回麻烦,只怕你连命都保不住。我听说这一次你居然敢拿枪威胁他,就算他不伺机报复,他父亲也未必肯放过你。父亲想着不如就请他来家里吃顿饭,你服个软,敬他一杯酒也就息事宁人了。”说到这里,钟伯贤担忧地叹了一口气,看楚辰时的眼神颇有些宠溺的意味,“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像个女儿家,成天这样不肯软一分,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父亲这般语气令她心中顿时一暖,她想着与吕东明做不成情人,到底也能成为朋友的。即便做不得朋友,也不至于弄到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便点头道:“一切听父亲安排吧。”
钟伯贤终于露出一丝笑:“到时候把你母亲为你做的旗袍换上,在家里就得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楚辰到底是有些忌惮父亲的,吕东明来的那日,她特地依照父亲的嘱咐,将新做的旗袍穿上了身。又做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卷发,挑了一支红蓝珠子点缀的发卡别了,正与那石榴红的旗袍相得益彰。母亲又为她选了一串珍珠项链戴了,在镜子前仔细欣赏了一番,笑道:“我们楚辰仔细打扮一下,果然是不比那些名媛小姐们差的。”又道,“你父亲今天请了一名画师来,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让画师为他画像。一会儿你也去画一张,我差人去买个欧式相框,将你的画像挂起来。”
楚辰道:“不如我们三人合一张全家福挂墙上,别浪费了母亲这身好衣裳。”说着便搀钟夫人进了小院子,果然看到父亲端坐在那里,穿了一身长袍,看起来倒是平添了几分慈祥。画师身边已经有一副成画,正是父亲一身戎装时的画像。只见画像上的钟伯贤眉头微凝,不怒自威,让人不敢亲近。
楚辰立在那画像边看了一阵,心想着到底人靠衣装。同是自己的父亲,穿了不同的衣裳,竟像是两个人一般。她顿时觉得有几分意思,便笑说道:“不如请画师为我做两张画,先画一张穿旗袍时的模样,一会儿我换上军装,再为我画一张。”
钟夫人道:“只怕客人就要来了,先将第一张画了,改天再把画师请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管家来报吕东明与萧灵已经在客厅里等候了。钟伯贤忙站起身,对画师道:“实在对不住,我去迎一迎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