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听什么消息?你既然是青城县人士,何以来到汴京?”费小怜问。
陈秋娘也不再瞒费小怜,径直说自己并非从青城县来此地,而是从沧州而来,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救自己心爱之人,若是救不了也要把仇人记住,替自己心爱之人报仇,至于到这宫中来,一则是隐匿身份,二则是想要探听消息。
费小怜听她叙述,神情略略讶异,但费小怜的修养极好,并没有中途询问,而是等陈秋娘讲得差不多了,她才问:“你心爱之人为何人?”
陈秋娘径直掏出了那一块玉牌递给费小怜,说:“娘娘曾在蜀地呆过。在下亦听夫君提过娘娘与后蜀皇帝曾与他们家族有一段渊源,想必认得这玉佩的来历吧?”
费小怜瞧见她手中的玉佩,“嗖”地站起身来,由于起身太猛,差点踩着裙摆跌倒在地。陈秋娘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她站定之后,便从陈秋娘手中拿过玉佩,快步走到窗边,对着斜射进来的日光看了又看,然后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端详陈秋娘,神情充满审视。
“娘娘可看出来了?”陈秋娘笑着询问。
“这是蜀中张氏一族当家主母的信物。张氏当家主母都会有一块玉作信物。这块玉佩正面是张氏族长为其夫人赐的名号,背面是张夫人自己刻上去的名。至于这玉佩之内,则有张氏特有的手法所形成的一个张字,平素看不出来,只有对着日光时才可隐约可见。”费小怜一边说一边将玉佩递给陈秋娘。
“娘娘果然见多识广。”陈秋娘赞道。
“何来见多识广,自小养在深闺,后来进了宫,见识的也是巴掌大的天,比不上一个贩夫走卒来得快乐。”费小怜苦笑着摇头,尔后又说,“我知晓张氏一族,亦不过是皇上做的一个美梦罢了。蜀中张氏,千年望族,根基深厚。当年,蜀国繁盛,皇上想要张氏辅助蜀国。那时,本宫曾有幸见过上一任张氏族长。张氏族长夫人素问本宫名声,非要见一面。于是,本宫便在望江楼上设宴,款待张氏族长夫人。也是那时,本宫知晓张氏族长夫人所持信物为族长亲自挑选的玉佩,亲自刻上名号,并且每块玉佩放在日光之下,内里都有张氏字样。只不过——”
费小怜说到此处,又仔细瞧了瞧陈秋娘。
“看娘娘神色,似有疑虑,还请娘娘但说无妨。”陈秋娘看她欲言又止,便径直问了出来。
费小怜轻笑,说:“你也是个爽快之人。我只是奇怪,张氏这一代的族长,我亦有幸见过,人中龙凤,容颜英武,而恕我直言,你虽胆识不凡,隐有贵气,但这形容却实在平凡无奇。断然不符合张氏一族的婚约要求。”
“娘娘奶闺阁女子,不曾行走江湖,自不知江湖险恶。在外行走,免不了要乔装打扮一番。若在下的真面目让娘娘都能看出来,那在下早是一抔黄土,怎还有可能从蜀中到汴京见到娘娘。”陈秋娘一边说,一边扶着费小怜在一旁的软垫上坐下来。
“真有易容这种事?”费小怜十分惊讶。
陈秋娘点头,笑道:“江湖奇人多不胜数,区去易容术,幻术,多如牛毛。若是有朝一日,在下能有能力,定会带娘娘她便三山五岳,走走江湖路。”
费小怜微微蹙眉看着她,一个“你”字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娘娘可是身有不适?”陈秋娘连忙问。
费小怜摇摇头,说:“姑娘说得精彩,却也说得轻巧。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愿以偿啊。本宫这一生便是注定了。少女之时养在闺阁,尔后便在深宫。我这一张脸,这一时之名,便也是牢笼了。生于斯,葬于斯,便是本宫的宿命。”
“娘娘说得悲观了。您瞧我这一张脸,我既然是您奶娘的养孙女,想必娘娘自知晓我是谁。见过我母亲的人说,我这一张脸与我母亲有九分相似。可娘娘如今看,哪来的半分夺目光华?”陈秋娘说着往前又走了几步,让费小怜看得清楚些。
费小怜抿了唇,眼里却是泪光闪闪,但也不说与之相认的话,只是说:“若真如姑娘所说,那你便应该知晓本宫为何在这宋王宫中,还能做贵妃了吧?难道你以为志在天下的男子,真的会沉溺于一张脸,或者沉迷于一个女子么?纵使这个女子惊才卓卓,但与江山财富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秋娘听闻费小怜的话,抿了唇,沉默了。因为费小怜说的是真的,在争名逐利的男人眼里,女人不过是暖床工具,是玩偶,是偶尔的心灵慰藉,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或者是被利用的对象。费小怜名闻天下因了这张脸,而今能在这蜀王宫里,没有人敢动她,却也是因了孟昶给她的专房之宠,因了孟氏江山巨额宝藏。赵匡胤将她囚禁在深宫,以宠爱之名放着,让她遭受孟氏残部的唾弃,便没有人会来救她。即便有人来,也不是为了救她,完全是为了孟氏宝藏而来。
“其实,也是有机会的。”陈秋娘在沉默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话。至少她认为作为穿越者的她,是绝对不会接受呆在这样一个牢笼里的。而眼前的费小怜很可能也是穿越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