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亿、柳若雪一脸崇敬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满的全是艳慕之情,仉三一声苦笑道:“在世人眼里,这宿命通可谓是莫大的神通了,对吗?”
不待杨亿、柳若雪点头,仉三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只有当你真的成为了宿命通,才会知道其实预知过去未来实在是世间最痛苦的事儿,你们想想,人的很多乐趣并不是在于你拥有了多少财富,多高的爵位,而是来源于你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期盼,且能在奋斗中收获重重惊喜,这才是人生应有的快乐与滋味,可看看三叔我呢,真真是生又何喜、死又何哀,每一次的轮回,都像是猜到了最后一把牌的赌局,全无悬念可言,这种活着,真是生不如死啊,呵呵。”
仉三几声惨笑之后,一仰脖,又将一杯白酒倒进嘴里,看他那纠结的表情,似乎咽下去的并不是酒,而是苦涩却又看不到尽头的人生。
“那您这宿命通是咋得来的啊?”看着很少袒露自己内心世界的仉三痛苦不堪的表情,杨亿想劝又不知该怎么劝,本想岔开话题,结果说出话反倒更像是在补刀。
好在仉三与杨亿他们相处日久,知道他们都是外表看似放浪不羁、实则却是侠义胸怀的江湖儿女,故而也不在意,笑道:“佛释道都导人向善,可这世人在物欲横流的俗世里沉浮久了,功名利禄,万里封侯,又有几人能出浊泥而不染,保持一片初心啊?”
“这说起来,已经是千载之前的旧闻了,当时,我的皮囊还是东汉大将军吴汉,在汉光武帝刘秀钦封的云台二十八将中,名列第二位,功劳不可谓不大,官爵不可谓不显赫,怎奈当年征战沙场时候,我生性鸷狠残忍,再加之为了攻城掠地,积累战功,是经常放纵部下劫掠屠城,自己也以杀人为乐,被时人呼为狼军,将我的军队视为了凶残成性的狼群,现在想来,真是自作孽不可为啊!”
仉三低下头,眉宇间满是追悔莫及的神情,那一厢,黎叔儿已经听到了仉三的内心独白,饮酒的手先是一顿,随即又大口饮酒并与魏二苟大呼小叫起来,对仉三的话似乎是充耳不闻。
仉三调整了一下情绪,见杨亿和柳若雪是一脸不忍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汗颜地笑道:“我十世轮回,均托身为武将,那一次都是杀人累累,叶孽太深,罪无可恕,最后一次进到冥府后,冥司见我是屡教不改,叶孽之中已经是人神共愤,便罚我转生作马,然后就有个鬼卒,用马皮覆盖我身,一转瞬间,不由自主,已在马厩中,回顾本身,已成小马,因悲鸣、蹬足、咬齿,不食而死。”
说到自己被罚转世为马,仉三不无自嘲地笑道:“我这番死后,冥司因我还不肯伏罪,仍罚令为马。这样一来,我可不敢再自求死了。既壮以后,我为某将军作乘马。将军性情暴戾,常常鞭打我,至我受尽痛苦。一次,将军与敌军交战,战败而逃,我驮他疾奔,走至一处,前临山涧,阔约丈余,对面山上有锐石削立,好像尖刀。”
“这时,后面追兵已近,我想倘不跃过此涧,则我主人必为追兵所杀。倘若跃了过去,则我身必触石而死,但我的主人或可免难。我当时激于忠义,就一跃而过,果然我肚皮为锐石所划,肠裂而死,而我的主人则免去一难,没有为敌军所伤。”
“冥司因我能忠心事主,允许转为人身,并且赏给四品官。鬼卒就替我将马皮剥去。但因两世作马,皮骨粘合,刹时痛彻心骨,剥至蹄尖,我因不胜其痛,缩去右蹄。所以今生为人,马蹄仍然未能脱去,便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