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出了门,前脚一抬,身后的一名大汉赶紧将一张垫脚的矮凳放在地上,那老者踩着凳子上到马车里,那四名大汉坐在车辕两侧,其中一名大汉一抖缰绳,那驾车的两匹骏马分鬃扬蹄,向西侧方向疾驰而去。
车后,那些荷枪实弹的大汉们举着火把,一路小跑地紧紧跟随,转瞬就都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那些人离去后,墙头上的杨亿和魏二苟再次看向那黑漆的四合院的大门,就见一名二十三四岁,头挽发鬏髻,斜插了一根烧金点翠软翅蝴蝶银耳挖,身穿一件漂白绸机元色缣丝、双滚双褂、琵琶襟小褂,加了一件苏蓝票布面的挂牙辫自芜蓉带背心,束了一条元色洋布裙的大脚妇人走了出来,将两盏血红色的篾丝灯笼挂在大门左右,又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一下,月色中,杨亿和魏二苟骇异地看到,那妇人的双眼,竟然与那门上的灯笼一样猩红如血。
那妇人看了看周匝,或许是感觉很安全,遂将那黑漆大门从外面将两个黑色的门环用铜锁锁上,自己则一步三摇地向北向走去,转过前面的一个弯,那妇人的身影倏地便没了踪迹。
杨亿和魏二苟趴在墙头又等了一小会儿,在确定那鬼魅一样消失的妇人不会再回来以后,哥俩相互看了一下,双膀一较力,就从那墙头翻了出去,双脚脚尖点地,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墙外的雪地上。
落在雪地上以后,杨亿和魏二苟并没有急于去查看那鬼气森森的四合院,而是彼此对视了一下之后,问道:“你刚才注意到了吗?”
其实,这句话杨亿和魏二苟相互问纯属多余,他们俩就是想相互再求证一下,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但从彼此惊疑的眼神中,他们知道,自己没有看花眼,刚才的那一切是真的。
怎么回事?原来,刚才杨亿和魏二苟几乎是同时看到,在那老者身后跟随的四名大汉极是眼熟,仔细一回想,那四名大汉竟然是当初他们跟黎叔儿在山西遇到的那些将少女杀害后烤食的那些向沧州城运送玲珑燕和银钱的汉子中的四个。当初,黎叔儿假充和他们是一伙的,骗的他们的信任,还随着他们住进了那间专供这些家伙打尖中转的黑店,喜神客栈,然后与那苗疆蛊士还恶战了一番,差点没折了名头儿。
只是,那些汉子怎地会在这与沧州城府衙仅有一墙之隔的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里出现,他们在此又做些什么罪恶的勾当呢?还有,难道那富贵逼人的老者就是那些汉子口里所称的专在沧州城里接货的崔老爷?
持此之外,那名双眼血红、一看便知不是人类的妇人又是何方妖孽,从其突然之间变身不见的手段来看,也非一般的妖邪可以比肩,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想到这些,杨亿和魏二苟忽然间觉得那座挂着的血红灯笼就像是食人恶魔圆瞪着的两只大眼睛的四合院充满了吸引力,引得他们俩心里痒痒的,恨不能马上就进去一探究竟。
当然,杨亿和魏二苟都属于那种情商和智商都贼高的主儿,他们自然不会蛮干,而是先从雪地上捡起几个雪块,朝那四合院里扔去,雪块落地,四合院内鸦雀无声,起码可知院内没有养藏獒之类的看家护院的猛兽。
为了保险起见,魏二苟一提内丹之气,用手硬生生从墙壁上拽下一块青砖,“嗖”的一下,将那快砖顺着四合院的墙头扔到了里面的屋脊上,“哗啦”一声,那块砖将四合院内屋顶上的瓦当是杂碎无数,杨亿和魏二苟是捂嘴暗笑,同时做好了一旦冲出人来骂街的话,就用衣服遮住脸撒丫子便跑。
又等了一会,里面依然是一片阒寂,这下杨亿和魏二苟心中就有底儿了,这里面确实是无人呃。
证实了里面无人,杨亿和魏二苟胆儿就大了,哥俩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见附近既没有打更的,也没有巡逻的,于是就一摇三摆地朝那四合院的黑漆大门走去,准备要夜探民宅了。
且说就在杨亿和魏二苟一步步接近那四合院的黑漆大门的时候,那大门两侧悬挂的两盏灯笼骤然一亮,旋即又是一暗,忽明忽暗间,一阵极为作怪的旋风突然间平地卷起,周围生长着的光秃秃的杨柳柏树的秃枝多被刮断,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清晰、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