碴子是东北话,多指那些性格刚硬、不好惹、惹不起的主儿,魏二苟将那蒙面女子称之为碴子,看得出,他对那蒙面女子也有些忌惮与惧意。
“猜不出,但你想啊,敢闯这太平军军营的,能是一般人吗?而且你注意没,那女子眼神中有一股子杀气,这种杀气可不是一天半天能形成的,非得是长期浸淫在某种环境中才能养成,所以啊,那个女子的身份一定是非同一般啊,呵呵”杨亿此时也感觉到周身酸疼,就跟要脱力了似的,遂也挨着魏二苟坐在雪地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
“你丫是一见大娘们,眼睛就立刻变成数码的,并且脑子也开始黑屏,整个人都废了,你可咋整啊?”魏二苟一脸揶揄地看着杨亿,讥笑道。
“别扯犊子了,就这大娘们,功夫比我好,性格比我倔,下手比我黑,她敢嫁我都不敢娶,这要惹毛了还不得将我是腰打断,腿打折,肋巴扇儿打骨折,直接干成植物人啊,呵呵”杨亿不以为然地一笑,刚接了一句,忽然似有所悟地问道:“胖子,你说她们仨去这内营干啥去啊?”
“不会是去偷金银财宝的吧,这太平军一路攻城掠地,肯定是抢了不少的好玩意儿,这娘们不会是来黑吃黑的吧?”魏二苟不亏是富二代,首先想到的就是关于宝藏的传说。
“你个倒霉玩意儿,满脑子就是铜臭味儿,你傻啊,她们要是本钱财来的,那刚才就不会袭击咱们了,犯不着啊,哪儿有钱奔哪儿去就是了,干啥要来撩扯咱们啊?而且就刚才那女子冲咱们咬牙切齿的样儿,分明是与太平军有些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摆明了就是见一个杀一个的死仇啊,所以,他们来这儿,绝对不是为了钱,而是寻仇来了,肯定是!”杨亿是刑警出身,长期的警校训练加上从警后的办案历练,早已养成了细致入微的缜密思维,通过将那女子先前的种种行为表现综合考量,杨亿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那女子的基本形象。
就思维严密这一点,魏二苟对杨亿一向是心服口服,加之魏二苟本就是不要和我比懒,我懒得和你比的性子,能不虐脑细胞就乐得清闲,遂捋着杨亿的思路,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他们来这军营是要寻找仇人的?我草,不会吧……”
魏二苟话音未落,他们俩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大张着嘴,那夸张的表情就跟刚刚吞下一颗打开了保险的手雷似的,因为他们俩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个极为大胆却又很靠谱的想法:那女子及其同伙,极有可能是来刺杀林凤祥、李开芳、吉文远、朱锡堒这些太平军高级将领的!
因为要是按照那女子是来寻仇的思路推理下去,这太平军内外两层军营,占地甚广,人员数万,要从中找到所谓的仇家,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披砂沥金,除非那个仇人地位显赫,易于辨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军营内单独占据很大的军营的三军主帅及副帅了。
在太平军中,因为有上次巧计赚林凤祥的经历,杨亿和魏二苟对于性情豪侠、行事仗义的朱锡堒是颇具惺惺相惜之感,至于其他的林凤祥、李开芳、吉文远等三个太平军的高级将领,则是全无半点好感,死活亦与他们无关。
“诶诶,闪电,我突然有个主意,你想听不?”魏二苟忽然眼睛一亮,看着杨亿嘿嘿笑道。
“不想听,你丫这辈子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儿,就是别说话,明白不昂?”杨亿乜斜着看向魏二苟,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听我说,听我说,啊,你看,老话说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喝酒喝好酒,擒贼先擒王,那啥,既然叔儿老是怕那太平军破城后屠城,那只要咱们将林凤祥刺杀了,太平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中,到时候沧州城内的清军和乡勇倾巢而出,何愁干不过那些太平军,沧州城之围不就解除了吗,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从从容容地调查灵儿的下落了,咋样,听着都刺激吧?”魏二苟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祸精,这会儿刚消停下来,他竟然又冒出了秘密潜入内营去刺杀林凤祥的大胆念头,真是够变态的。
魏二苟放弃了治疗,杨亿也不会跟他一起疯啊,当即摇头拒绝了魏二苟那极度疯狂的想法。因为那林凤祥是个老将了,生性多疑,残忍嗜杀,其军帐里被三层、外三层的亲兵围得铁通似的,就算是飞进一只苍蝇,也会身中数箭头,要想混进去行刺林凤祥,那几乎是不可想象,也是难以逾越的一道坎儿,即便是撞大运混进去了,行刺后,无论成败,怎么从戒备森严的内营中脱身,也是一道让人难以逾越的障碍。
就在杨亿和魏二苟正自举棋不定、进退维谷之际,就见太平军的内营里突然冒出火光,那黄白色的火焰在夜幕中异常明亮刺眼,且伴随着火光的出现,原本阒寂的内营中骤然人生鼎沸,马嘶骡叫也是此起彼伏,好似炸了营一般。
杨亿和魏二苟第一反应,就是那蒙面女子及其同伙得手了,顺带还放了一把火,将那太平军的内营搅和成了一锅粥。他们俩又观察了一会儿,就见那军营内的火光越着越大,但却不见那蒙面女子及其同伙出来,便猜到他们并未得手,或许是故意放火来干扰和转移太平军的注意力,制造混乱,再伺机下手行刺。
杨亿骨子里同魏二苟一样,实则都是不安分的主儿,见那内营里是如此热闹,好似出了大事,杨亿和魏二苟彼此很默契地看了一眼,龇牙一笑,同声道:“走起!”
随后,杨亿和魏二苟仗着自己身上还有那太平军圣兵字样的缀布,一猫腰,就朝那好似燃烧着巨大火烛的内营营盘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