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烟在房间内渐渐凝结为一道人形,众人眼前一花,那樊颖妍就神情凄苦地出现在黎叔儿等人面前,怀中依旧抱着那个死婴。
那樊颖妍观察了一下屋内的人,见有杨亿和魏二苟在其中,面上的神情顿时和缓了不少,再一看到黎叔儿正一脸慈悲地看着自己,当即朝黎叔儿拜了下去:“民女樊氏颖妍拜见老神仙,求老神仙垂怜,救我们母子则个。”
黎叔儿一怔道:“你咋认识本真人?”
“沧州城内百姓,又有哪个不认识老神仙并动力膜拜的呢?”樊颖妍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引得黎叔儿也是开怀一笑,笑过之后,黎叔儿看向那樊颖妍,面色一正地说道:“樊氏,想必你也知晓,这人死后,肉身内的三魂七魄各有归宿,比如有精、气、神组成的三魂是不灭的,所谓三魂永久,魄无丧倾,生者出于大道,死亦当归返大道。而不灭的三魂,总要有个去处,其一,赴阴曹地府,依功过转生或往西方极乐世界。其二,寄存在坟墓地或灵骨塔。其三,栖身在自家神主牌位,给代代子孙奉祀,拜于追思。你眼下三魂聚在,但七魄却被封印在被那黑衣人带走的肉身里,亦不知你的肉身是被焚化了,还是被施以法术或药物,制成了蜡尸。若只将你的三魂送到地府,非但不能进入六道轮回,还会被那些鬼差以生死簿上没有名字而送往铁槛山监禁起来,所以,本真人决定先将你的三魂渡到灵牌里,每日以香火将养你的三魂,待寻到你的肉身、取得七魄后,再做打算,怎样?”
听了黎叔儿的话,樊颖妍未及开言,眼中已经溢出黑气,显见是心中悲苦已化为了点点断肠泪,啜泣道:“颖妍生死不足惜,只可怜我那孩儿,未及降生便死去,求老神仙大发慈悲,送我那苦命孩儿进到轮回,下一世寻个好人家投胎,颖妍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黎叔儿神情愀然地望着樊颖妍,叹了口气,想必是触景生情,又想起了为了绿萝而甘愿如地府修行的伊人,不禁有些哽咽,半响,才继续说道:“你那孩儿未出世便已夭折,三魂未成,七魄不全,不信你看……”
黎叔儿走到那樊颖妍面前,伸出右手,在其怀中死婴的头顶摸了一下,那死婴的头上三寸处便现出了黄、紫、青三种颜色,且光芒暗弱,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黑光。
黎叔儿指着那死婴头顶现出的三道光芒,对着樊颖妍,也是说给杨亿、魏二苟、柳若雪、钟离伊伊听的:“平时所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并不是说生人的头上真的有神灵存在,而是三道火光,这三道火光有七种颜色,分别为红、橙、黄、紫、蓝、绿、青,火光有大有小,颜色有强有弱,无一不代表着宿主的寿命、运势的起伏盛衰,你看这婴孩,头上只有三道光,一来是他未及人事,三魂七魄不全,还有就是他在你体内吸收了太多的怨气,加之自身早夭,怨毒日深,你若是再在那监牢内吸取阴气,这婴孩恐就会化为罗刹,到时候,只能用三位真火将其烧掉,否则必为人间祸害!”
见樊颖妍面色凄惶、眼神哀痛地望着自己,脸上满是哀求之色,黎叔儿心软了,苦笑道:“你放心吧,正是不想让他成为罗刹,本真人才会这般大费周折地起坛作法,将之作为灵童祀养,好歹养全了三魂七魄,也好下一世轮回转世,这也是他命里的劫数,非人力所能为也。”
言罢,黎叔儿不再废话,扯出一根红线,一头绑在那死婴的脖颈处,结成心形结,另一端缠在那樊颖妍的手腕上。
完成这些,黎叔儿走到神坛前,将一蓬香插在香炉里,两手结成剑指,左剑指抵住眉心,右剑指横在双眼前,念道:“我以月洗身,以日炼真,仙人辅己,玉女佐形,二十八宿,与吾合并,千邪万秽,逐气而清。”旋即将两道剑指指向那蓬香,只见香头猛烈燃烧,不一会,香炉里就落了厚厚一层香灰。随后,黎叔儿身形一闪,便到了那樊颖妍身前,右手剑指在樊颖妍全身上下写写画画,似在虚空画符一般,嘴里还很有韵律地念道:“吾奉太上老君,九天玄女娘娘,北斗星君以及诸天崇高,赐吾一支降魔剑指,一笔天地动二笔鬼神惊,三笔平天下,四笔度苍生,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仙人亦有两般话。”
念完最后一句咒语,黎叔儿用剑指在那樊颖妍的眉心处勾了三勾,合掌念收符咒道:“乾元荫覆,天运无偏,造化发育,万物滋焉,东西南北,住意安然,云行雨施,变化不则,吾奉太上老君敕急急如律令,道不虚传只在人!”
刹那间,就见那樊颖妍化为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进到那神坛上的灵牌内,而那死婴,却被横放在了神坛前的那碗白米上。
可奇怪的是,那死婴一触及到白米后,立即开始缩小,很快就变得只有手掌般大小,不再变化,见此情形,黎叔儿眉头一皱,走到坛前,看着那巴掌大、好似手偶的死婴念道:“鬼灵郎,鬼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请尔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四时八节祭祀你,每日香羹你先尝。赫赫阴阳,日出东方,神斧一断,早离此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黎叔儿敕字一出口,那死婴便立时化为了一颗黑色珠子,在白米中滴溜溜转了几下,就消失在百米瓷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