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责难(上)
2015-10-14 作者: Jane Eyre
210 责难(上)
隆栂多深深的望着阿比盖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阵悲凉,如同利比里亚空旷的风,苍老的,寂寞的,掠过了他的身边,只留下一的哀伤。
甚至在他眼中,老头的背影显得无比的佝偻——这个老头很是可怜的。
明明有着强大的实力,却甘愿躲在人后——三巨头中,他一直都最不起眼的一个,他宁愿低调的成为一名路人,也不愿高调的站在台前。
在神庙之中,他的权柄的也远远不如自己。隆栂多回想了关于老头的一切,他似乎总是在避退着,从来不参与任何争论。总是淡然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个和蔼的老头,在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的时候,却意外的遭遇了横祸——最得意的弟子莫名的身亡了,这样伤痛不下于老来的丧子之痛。
甚至,劳拉真的如同他的女儿一般,早已经嵌入了他的心中,同样在失去劳拉的时候,那样的伤痛也是刻骨铭心的。
“下来吧,阿比盖,你已经知道了。”隆栂多说。
阿比盖缓缓的转过了身子,颤巍巍的,真就如同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他皮肤充满了褶子,失去光泽,甚至面孔也变得满是风霜。长而稀薄的头发从那颗较低的一边分线,然后梳过去,遮盖了光秃的部分。
他不高,但很瘦,如同普通的饱经风霜的老人一般,瘦只剩下充满了褶子皮,包裹着有些萎缩的骨头。
隆栂多却知道,身为武者来说,即便是生命已经几乎到了今天,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老态。
但阿比盖的头发却花白了一片,皮肤干瘪的没有一丝光泽,那一身灰色麻布的萨满袍子套在他的身上,更显出了他的苍老。
如同一种源自于心灵的疲惫,单纯的没有任何的理由的苍老,相比这些日子,他经受了巨大的压力。
“好了,我明白了。”
阿比盖深深的垂下了头,半躬着身子,谦卑的对辛巴行了个礼节,然后缓缓的退了下去。
辛巴感觉到身体的压力突然一轻,与刚才的紧绷相比,现在,整个人就如同浸泡在温泉中一样,舒适放松。
阿比盖缓缓的退下了台阶,内心却无比的复杂。在他漫长的记忆里,这好像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如此直接的挑战着王的权威。这让他感觉到羞愧,如同一个叛逆一般。这对于一直忠诚于自己部落的老萨满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在离开王座的一瞬间,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轻轻的,却很尖锐的。如同一根肋骨刺破了他的心脏一般的疼痛。
“想必也是最后一次的。”阿比盖叹息了一声。
老人背影显得有些寂寥。
辛巴没有任何动作,按道理他是可以召唤侍卫将阿比盖关押起来的——即便是大萨满,也不能挑战狮子王的权威——在部落中,狮子王应该是不容侵犯的,也只有在举行神祭的时候,萨满和先知的权威才能短暂的超过狮子王。
但那是神祭的时候,他们代表的是神而非自己本身。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名生灵,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多么的强大,无论他贫穷还是富贵,坚韧还是软弱,在神的面前都必须保持足够的虔诚。
他可以是高高在上的、也能是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甚至是冷血的杀手、暴虐的屠夫,这都无所谓,所有的人的心中都保持着对神最基本的敬畏。
或者这其中,有些人敬的成分多一些,而另一些人,则畏多一些。
但那又怎么样,谁又能清楚的分辨出敬与畏的区别——至少,辛巴无法分辨。
即便他是雄才大略的一方诸侯,统治着能与狐狼一族抗衡的整个黄金狮子部落。但在神的面前,他是世界里,渺小的一撮羽毛,轻的不可思议。他保持着对神,足够的敬畏,这并不是害怕,只是单纯的希望神不要突然冒出来,阻碍他就是了。
不过看起来,一切似乎不太安好。无论他,是从前的步步惊心,还是现在的一手遮天,总有一个人,在明里暗里与他做对着。
辛巴的目光淡淡的瞥向了一边的隆栂多,他知道,这位大先知,一定有话要说。
“王!还是让我们谈谈蒙泰和劳拉的死吧!我们想要知道具体的过程,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凶手。”
隆栂多的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阿比盖的情绪,看到他似乎有再次激动的趋势,赶紧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对他使了个眼色。
阿比盖用浑浊的眼神回了一眼他,身体颤动了一下,似是在挣扎,不过终究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安静的站在一边,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哎!”
看到这一幕,隆栂多暗暗叹了口气。有时候,人不能太执着了,即便是面对着伤痛的时候。
隆栂多已经感觉到,现在的阿比盖对其他的事情开始漠不关心起来。这种漠不关心,并非只是装装样子,或是如平时一样留意了,但不开口;而是真正的漠不关心了,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进去。
站在阿比盖身边,隆栂多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生命气息,如同身边站着的,不是人,而是空气一般。
那虚无缥缈的气息,让隆栂多感到可怕。
不错!就是可怕,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包裹着他的内心。站立在阿比盖身边,如同与魔鬼同行一般。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们的死,是本王的一个失误。”辛巴的话语打断了隆栂多的沉思,他下意识向身边看去,只见阿比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起一下。
但那一瞬间,隆栂多却发现,阿比盖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正是这轻轻的一下颤抖,让隆栂多看到了他内心的煎熬。
原来他并非是无动于衷的,只是在极力的隐忍。甚至是用精神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即便是这样,阿比盖身下的那只手,在刚才,也颤抖一下。隆栂多清楚的看到了一瞬间,那指节上的惨白,是那样的洞彻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