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然,心动。
一个人坐在床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凌霄忍不住打了个盹儿,头一点下去,磕到膝盖上,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身边还是空无一人,整个室内安静无比,探头看了看侧间,还有烛光。
她忍不住想要起身去皇上身边看看,于是小心翼翼地下床穿好鞋子,蹑手蹑脚地来到侧间帘子口。走到这里,她又顿住了,生怕打扰了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到时候惹恼了圣驾。
站在帘子外面,侧耳细听,却是半点声音也听不到,凌霄不禁想,皇上不会根本就不在里面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更按捺不住了,轻轻地掀开帘子,绕过屏风往里走,却见皇帝正趴在案头,睡着了。
那紧蹙的眉头,那疲惫的脸庞,不禁让凌霄生出怜惜的念头来,皇帝也会有累的时候吧,平时在别人面前还不能轻易表现出来,也只有在睡梦中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凌霄大着胆子走近几步,看到桌上有一大摞奏章,但是皇帝的手边却横着一本诗经。她有些好奇地仔细看了一眼,却发现皇帝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火红的色彩,熟悉的色彩。
一条花链,凌霄花串成的手链!
凌霄呆住了,这次是真的呆住了,触动远甚于在宴平殿内看清楚皇帝长相的那一刻。
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切竟然是真的。面前这个人竟然就是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风哥哥。
此时,皇帝的肩头稍稍动了一下,凌霄眨了眨红红的眼睛,赶忙走出去,回到床上。
如果说两个相似的人是一种天大的巧合,那么,凌霄不相信,这两个人还会巧得正好拥有同一样东西。她亲手做的凌霄花链,她不可能会认错的!
“还没睡啊。”耳边传来柔柔的问询。
凌霄被吓了一跳,又为自己如此失态而羞惭起来。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刚才走神了。”他还保存着她送他的那条链子,那他就不可能会忘记才对啊,可是,为什么他像是完全不认得她的样子。
“紧张吗?”皇帝不以为杵,只搂过她,让她靠在怀里。
凌霄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此刻,她完全被喜悦与激动控制住了心神,那从未有过的亲昵似乎也不那么羞人了,她只知,此刻这个抱着她的人,正是她一心想着的,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光明正大想着的人。
轻软帷帐安静垂下,明黄色宫绦如意穗委落在地上。空阔的寝殿内静得不似凡尘,静得,几乎能听到外面铜漏的声音。
锦衾光滑,手轻轻抚过,便已滑落肩头,露出洁白的香肩,皇帝并不很暖和的大手触上肌肤,激起一层酥酥麻麻的战栗。他的吻甫一落下,她便感到一阵窒息,身体渐次滚烫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一般。吻越深越缠绵,逐渐迷失在那甜蜜的温柔里。
芙蓉帐暖,一室旖旎。
深宫的夜,特别长,特别静。
累极睡去,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看到枕畔熟睡的男人,凌霄才感到一丝真实。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看着他的睡颜时,眉梢眼角的柔情,几乎要渗出水来。
一觉醒来,她突然想通了一点,为什么皇上心里明明有她,却又对她完全没有表示出一点“故旧之情”。
凌霄看得出来,在他心里怀疑是肯定有的,毕竟,八年的时间,变化再大也不至于完全改头换面,但是肯定是不确定的,就像她一开始也并不能够确认他一样。
他定然认为当年的小女孩儿就是一个农家丫头,又怎么会与今日的知府千金联系在一块儿呢。就算他有心派人前去查探,父亲又怎么会让人知道自己宠妾灭妻,还把嫡妻嫡女赶出去住在小破院子里的事呢。何况,现在连母亲都被接回凌府了,那座院子几乎可以说是人去楼空,在有心人的刻意隐瞒之下,又能查到什么呢?
至于名字,他只知她叫做“霄儿”,一个小名而已,实在作不得什么数,何况还是这么个通俗的小名。就凭一字相同,八年前后的境遇相差如此之大,他又怎么可能确定得了她的身份呢?
有希望,就会有失望。他不确定,所以不相认。
当然,凌霄心里清楚,如果她主动提出来,和皇上面对面讲起那段陈年往事,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但是,她真的要说吗?
她知道,只要她说出来,她就是当年救了他的那个“霄儿”,那么,不管是出于恩情、友情亦或是可能存在的爱情,皇上对她都绝不会差,以后她在宫中的境遇也许就会完全不同,地位也会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