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陈翰功晃晃脑袋,再次看向陈子辉时,却看见那双眼睛明明未动分毫。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世上万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对于从小学阴阳之法,解命理之学的陈翰功来说,他绝对比普通人更相信鬼神的存在。
“不管真相如何,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陈翰功静静地看着陈子辉,在心中默默念道。
说来奇怪,一语刚了,他似乎看到陈子辉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三哥,接下来的事情,我大概猜得到了。我来说,您听听我说得对不对,好么?”陈翰功走到陈弘昌面前,轻声探问道。
见陈弘昌点点头,他接着说道:“下午课上,翰邦、翰卿顶撞了先生,课后留堂,我大哥被叫到了私塾去。当时,我还没有回来,大哥盛怒之下,便把那两个孩子带回了家。他们两个都挨了打,我回到家的时候,还在书房罚跪。所以,放学后一起去水塘玩儿的约定,他们自然是没有办法履行了。”
“但既然已经得到了你的许可,放学后可以去水塘玩儿。子辉那孩子,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但除了翰邦、翰卿他们两个之外,咱们绣湖陈家,也没有哪个孩子愿意和他一起玩儿。于是,子辉就只能一个人去了。晚饭的时候,子辉没有回家,你们也只当他玩儿得疯了,忘了时间。可天黑了,他还没回来,你们就有些急了。出来找寻,才发现孩子已经死在了水塘里。我说得可对么?”
陈翰功每多说一句,陈弘昌脸上的悲痛,便多了一分。当陈翰功将事情的经过讲完之后,更是难以自抑地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我不该让他去的……都怪我,都怪我啊!”
“三哥,斯人已逝,节哀顺变吧。况且,这件事儿,也不能都怪你。”
在场的人都知道,陈翰功说得是实情。
绣湖旁长大的男孩子,有几个不会水的?陈翰功四岁就会游泳,而且游得极好。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岁数,就已经在湖里互相追闹了。
在这个娱乐设备短缺的时代,在水中嬉戏打闹,几乎就是这些孩子们全部的乐趣。
家中孩子多,父母又大多操劳农事,没时间照看。所以,去湖边玩玩之类的请求,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可以得到应允的。只要是几个孩子一起,大人们也大多不会担心。
发生这样的事情,任何人都始料未及,自然不能全怪陈弘昌。
那么,从小谙熟水性的陈子辉,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看神经脆弱的陈弘昌,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振作起来了。陈翰功从身边一个族人的手中接过一盏灯笼,重新走到了陈子辉身边。
全身浮肿,皮肤惨白,口唇一片青紫。这是典型的溺水而死的特征。
但与众不同的是,陈子辉全身上下一点儿血色都看不到,似乎是被抽光了一样。左脚的鞋子袜子都不见了,脚面肿成了青紫色。仔细看时,可以发现,右侧有一道长长的勒痕,左侧,则是四道长短不一的勒痕,酷似五个手指抓出来的样子。脚底的位置,还有一个深深的血洞。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溺亡了。而是跟传闻之中,大江大河里的水鬼缠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刘世贵到陈翰功家中寻他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失态,大声喊着“有鬼,有鬼”。
绣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水鬼,就连水鬼这么个说法,也是别处传来的。
水鬼,素来的说法,都是在水中淹死的人,无法投胎,需要找个替死鬼。因此,才会费尽心机的骗小孩子进入水中,然后将其拖下水淹死,代替自己,以求转水轮回。
如果是绣湖出了水鬼,陈翰功可能也就真的信了。但这是什么地方?刚刚挖了没有几个月的新水塘啊!从来都没有人淹死在这里,怎么可能就会无缘无故的出了这么只水鬼呢?难不成,这水鬼还会搬家的?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有因而成事,这个可以。可空穴来风,绝不可能!陈翰功愈发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仔细想来,从挖井被平,到春种秋收,这半年多来,似乎也真的有点儿太平静了。曹况不是轻易服软的人,陈永庆更是个得理不让人的货,没道理,一点儿争执都没起过啊……
正苦思冥想间,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挖塘招灾,都是你们这些外姓人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