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辅青龙入海,右弼白虎驯頫;前瞻朱麻起舞,后有玄武垂头。
可以说,每一个墓穴,点定的细致程度,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位君王将相。
陈翰功在每一位先祖的墓前驻足,虔诚的焚香叩首,扫坟填土。
一个一个做下来,等他来到一座夫妻合葬的新坟前时,身上的棉衣,早已被汗水湿透几次,结成的冰片,甚是透骨。
父母坟前,陈翰功驻足许久。
从袖筒里掏出一根短箫,轻轻放在墓前。
这是父亲平生的挚爱之物,在处江湖之远,报国无门的每一个难熬的夜晚,总是这根短箫,陪着他坐到天明。
陈祖廷爱箫,但不知为何,从来不吹。
只用他那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拂过短箫的每一个孔洞。似乎在向手中的短箫,传达自己的压抑之感,也似乎在向那支没有生命的东西,寻求些许安慰。
面向冰冷的墓碑,陈翰功整个人,仿佛就要融进四周的一片雾色之中。
“爹,爷爷答应我,三年丧期一满,我就可以凭着他老人家的从龙之功,跳过科举,直接入朝为官了。”
陈翰功声音沙哑,怎么都听不出喜悦来,“您的教诲,孩儿一直铭记于心,就像祖父教给孩儿,安身立命的本事,孩儿此生此世,必不敢忘记分毫。
孩儿虽学识有限,阅历不足,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然要拼劲所有,成全您的托付,和一生的夙愿。
爹,您常说,兄弟和,则万事兴。孩儿明白,孩儿都懂。这次回去,我便将族长的权力,慢慢转交给大哥。孩儿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将家中的事情理顺。大哥既然有当家的心愿,便索性成全了他吧。”
三台星中,客星倍明。
主星暗淡,意味着明君出世,天下即将易主。
值此风云变幻之际,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可年逾古稀的祖父,却不忍心让自己最看重的孙儿,搅合进去,生怕他一步走错,自此踏进不归之路。只得只身犯险,冒天下之大不韪。
舔犊之情,历历在目。
陈家祖坟门外。
刘世贵冻得在原地转着圈,不停地跺脚搓手。见陈翰功慢吞吞的走出来,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篮子,笑道:“二哥,您可叫我好等啊!瞧着鬼天气,穿上十层棉,也还是冻得直哆嗦。咱现在回去?”
“我想去集市转转。”陈翰功任由刘世贵接了篮子,负手闷头向前走去。听他询问去处,便随口答道。
刘世贵愣了一下,本想开口劝阻。
但想想陈翰功刚刚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知道他心情不好,此时再劝也是徒劳。只得小跑两步,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着绣湖旁,最大的集市走去。
按说,大年初一,应当是集市最为萧条的时候。
无论是酒楼掌柜,还是挑担小贩,这一天,都是走亲访友,和家人其乐融融。绝大多数的店铺早已关门上板,不再营业了。
但这条集市,却不一样。
因为有座小寺庙的缘故,即便是大年初一,依旧很是热闹。
四处的香客云集于此,希望可以为家人祈福,图个平安。
陈翰功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穿行。
冷不防,却被迎面扑来的,不知什么东西,撞了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