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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什么是特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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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林认为自己,像飞翔在空中,挥舞着翅膀,却不见前进的麻雀,迷失了自我,他无法理解,也不想证明这两句话对他自己来说有什么不同,因为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无脊椎动物,爬行在十班这个集体里,而且是一只找不到配偶的无脊椎动物。

梁林很难想象单阳仅用了不到一星期时间,就从思乡情绪中走了出来,再次将所有精力放在训练上。也无法想象刁腾胸前的训练标兵牌,一戴就是数天,还有阿星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对所有训练科目的熟悉程度,达到了新兵中的顶尖水平。

梁林认为十班就像一口锅,水烧开,十几条活鱼被丢了进去;阿星他们就像是拼命往锅外跳跃的鱼,而梁林自己选择了沉默,任滚烫的沸水将自己煮熟。

这回,轮到梁林思想下滑、自甘堕落了。

梁林常常独自一人躲在晾衣场安慰自己,“生活还要继续,不是么?我总不能在自己已经授衔成为军人之后,翻墙逃跑,也不能在所有人大步向前的时候,停止脚步。”每当梁林能够这样想的时候,都是因为想到了吴珊,他当兵前答应过要给吴珊带回一枚军功章,尽管现在吴珊已经不属于他了,但这仍被梁林作为一种动力来鼓舞自己坚持下去。

几天后,部队组织了一次横向观摩,为了打击一下那些气焰嚣张的新兵,让他们知道现在的训练不叫训练,不要自以为是,自我满足。被观摩的不是训练优秀的新兵,而是按照惯例,每年都要进行的老兵表演。

老兵从二十多公里外的海淀区,坐着大巴来到新训大队,每一辆大巴,都坐着不同中队的老兵,他们开进部队营门的时候,有些老兵在车里笑嘻嘻的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新兵们,还有人打开窗户对新兵说:“爽不爽?蛋子们!”

梁林认为此类老兵属于非常操蛋的那种,简称“军痞”,让新兵洗袜子,倒洗脚水这些传说,肯定是来自他们的实际行动,如果让他们脱掉军装,肯定跟社会上的混混没啥区别。

操场上的所有新兵,以连队为单位,站成一个个方队,将操场围了起来,中间留出一块地方,供老兵表演。

新兵们在寒风中站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上台表演,阿星问班长为什么还没人表演,窝瓜班长说:“老兵要活动下身体,他们得热热身,要不容易受伤。”

大队的训练参谋命令班长们让自己班的新兵搓搓耳朵,跺跺脚,取取暖,防止新兵在未看到表演就被冻死。

表演终于开始了,梁林踮起脚尖,透过人群看到了第一个上场的是仪仗中队的老兵,他们每人手中一把钢枪,以4*8的方队,从单个军人队列动作,到集体作业,从齐步走,到正步,老兵们身高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差之毫厘,能看出仪仗的老连队队长,对这次给新兵表演的方队进行了精挑细选,他们的整齐程度丝毫不亚于阅兵场上的方队,可能是因为人少的原因,显得动作更是整齐,老兵下场后,新兵们将掌声毫不吝啬的献给了仪仗队的老兵,并时不时的“哇噻”一下,也有人用“我草,漂亮”,来表达对他们的表演感到震惊。

仪仗的新兵更是为自己老连队的精彩表演而欢呼沸腾,如果部队允许,他们甚至会吹口哨。

在寒风中站了近半小时的新兵们,也不觉的冷了,看完表演后,感觉到了军人的自身价值,心中热血澎湃,血液在身体里快速的流动着。

第二个上场的是7中队的老兵,他们表演的是应急棍。

梁林觉得领导的安排非常不合乎逻辑,顺序没有搭配好,因为新兵们刚刚看完仪仗队列表演,审美观会因为仪仗队无瑕疵的表演而提高,这样的话,七中队老兵的表演就显得逊色的多,每人手里拿着根棒子,像猴子一样,从花果山的水帘洞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再加之新兵们已经学会了应急棍,知道下一个动作要做什么,所以这个方队表演完后,新兵们掌声变的很高贵,都将手交与大衣的袖口里取暖,没多少人鼓掌,7中队的老兵们也尴尬的下场了,就跟刚被天兵天将们打败逃回花果山一样。

下一个出场的是工化中队的老兵,新训四中队的指导员经常说工化中队就是“扫雷”的,中队长则说:“那帮劈砖的。”

工化中队以排雷排爆为主要任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练硬气功,中队上下五十多号人,几乎每个人,都能劈砖,甚至还有一些老士官,能够劈铁条。

他们的表演,没有华丽的动作,上场后,一人躺下,胸口碎大石,一人面前摆五块砖,一掌劈开,还一人坐在板凳上,腿上放四块儿砖,另一人拿起一把大锤子,用力一抡!

梁林以为他的腿断了,但他一点事儿没有,砖头变得四分五裂。

最后一名老兵,以手劈铁条,头开大理石结束了表演。

动作简单,刚韧有力,梁林觉得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评价,梁林能想象到他们手上的茧子有多厚,也能体会到一部分他们的苦。

步亚飞痴痴的望着老兵的背影说:“不可能吧?砖头是不是假的?”

这次的掌声胜过了仪仗队,梁林看着老兵们收拾地上的残局,感到鼻子酸酸的。

最后上场的是特勤的老兵,也就是梁林、阿星他们所在排的老连队,无论是穿着,还是出场,都与其他方队不一样。

特勤老连队的老兵穿着黑色的作战服,右臂上标注着“特战分队”的字样,统一的黑色作战靴,和战术手套,形成4*6的方队。

表演开始,一名老士官作为指挥官,喊出了口号,方队开始散开。

第一排,逐个旋风扣腿倒地;

第二排,逐个前背摔;(前空翻的要领,但以背摔为落地姿势)

第三排,逐个腾空侧踹;

第四排,逐个毽子后空翻,然后醉拳侧倒。

每一人倒地后,与左右、前后,形成一条线,整整齐齐,毫无瑕疵;一声口令后,24名老兵统一平躺,间隔一秒后,全体鲤鱼打挺起立,开始“搏击拳”的第一栋,最后以腾空侧倒为定型姿势。

每一拳,每一腿,每一个倒功,每一声口号,伴随着全场人员的每一声心跳;全场没有任何掌声,并不是因为表演的不好,而是怕鼓掌的间隙,会错过一个动作,一个声音,哪怕一个眼神。

方队最后以两人一组,表演一招制敌结束,各种搏击格斗的动作,在老兵强有力的臂膀下挥舞着,新兵们听不到,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拳风,老兵的嘶喊声似乎在东沙的上空震出了一道道裂痕。

表演结束,方队下场,掌声,在这时响起,震落了树梢上的积雪。

之后,“特勤”在整个新训大队的新兵中讨论的热火朝天。各个中队的新兵,经常偷偷跑到四中队三排,找排长,找班长,要求下连的时候,希望能把自己带到特勤去。

这次的表演观摩,不仅仅达到了刺激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新兵,更让一股沸腾的血液,流进了新兵们的身体里。

病号队伍的减少,思想下滑的士兵的重新振作,都证明了这次表演的效果是强有力的,就连炊事班的老兵,也赞不绝口的说:“你们要加油啊,不要到时候没哪个部队要你,最后跟我一样,起个大早给你们切萝卜。”

炊事班,一个经常被人们忽略,却不能缺勤一天的队伍,它像是思想下滑极度严重的新兵的最后退路一样,给每个人心里都敞开了一条路,新兵们的心灵的深处常常有个声音在呼唤:“坚持不下去了?跑不动了?厌倦了?后悔了?没事,炊事班会要你的。”

步亚飞对炊事班的看法是:“我来当兵绝对不是为了学炒菜的,再说了,新东方的技术更胜一筹,我要成为特战队员,不要成为掌勺的。”

阿星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他觉得他的技能掌握程度,与炊事班是毫无关系的,他也不用为此担心,因为部队不会让一个训练尖子兵,去炊事班做饭的。

刁腾经历的较多,本科毕业后,本来能留校当体育老师的,但他没有这样做,家里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发展比较迅速,两人开始同居,但女方是属于好吃懒做的类型,经常抱怨上班多累,多忙,回到家往沙发一躺,就看电视,而刁腾就担当起了洗衣做饭打扫家务的重任,他知道做饭的辛苦,知道做出一道菜,需要多少个环节,他对10班的战友说:“炊事班的人,虽然大多是训练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人,但他们也是非常辛苦的,我们元旦放假,他们就加班,给我们加餐,从头到尾没有一天能休息,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去炊事班,但不要说他们的不好,如果他们休息一天的话,我们就会饿一天,多给点尊重吧。”

23岁的刁腾,在整个新训大队的新兵中,年龄最大,他以过来的人口吻说出了这席话,让几人听得害臊起来。

炊事班的确不容易,4点多起来开始给连队做早饭,熬粥,蒸馒头,切萝卜,晚上八点多才回去,越是放假、过节,他们就越累,越不能休息,这多少让梁林替他们感到同情。

但发生在二月六日的一件事,让炊事班的地位,在梁林心中下降了不少。

连队一如既往的来吃晚饭,墙壁上的电视里播放着大张伟的“洗刷刷”,大张伟唱到**处:“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

听到这,离电视最近的10班新兵嚼在嘴里的馒头不知道是该下咽,还是吐出来。

吃完饭,梁林和单阳留下洗碗,他俩将所有碗里和餐盘里的残渣剩饭都倒进了一个盆里,梁林端着盆,准备去倒泔水。

倒泔水的路,经过炊事班的厨房,梁林小心翼翼的端着盆,向泔水桶走去,余光一瞥,看到几名老兵围在桌子边,左手一根烟,右手一只鸡腿,抽一口烟,吃一口鸡腿,他们无视梁林的存在,尽管梁林将脸全部转向他们,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他们丝毫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反而有名老兵对梁林说:“看个蛋啊看!赶紧倒去!”

梁林心里暗骂:“老子就是看蛋呢,你们这些王八蛋!”

倒完了泔水,梁林再次路过他们的厨房,他们的目光随着梁林的移动,而死死盯在他身上。

“这新兵蛋子,没吃过鸡腿,没抽过烟么?再看练他。”

一名老兵对另一名老兵说。

“跟新兵扯啥淡,来,吃肘子,我下午刚炖好的,还热乎着呢。”

梁林回去后,单阳也擦完了桌子,梁林问:“ok了么?走吧!”

回去的路上,梁林用手掐了掐自己,感觉到了疼,又让单阳打了自己胸口一拳,感到闷,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刚才所看到的都是真的,梁林心想:炊事班老兵怎么能这样呢?给自己加小灶不说,军人的形象在他们心中似乎早已忘记了,简直一群伙夫。

此次事件被四中队的新兵们称作“2。6事件”,有人觉得炊事班的做法太过火,有损了军人的形象;还有人发誓自己一定要去炊事班,这样的话可以每天有鸡腿吃………

转眼间,梁林来部队两个多月了,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堆大老爷们也睁着眼睛看着你,然后无奈的叹口气:“哎…。”

没有了女朋友解决生理问题的新兵们,把厕所的单间当成了宾馆,把右手当做了自己的情人。

部队的厕所,干净程度可以与卧室相比,每天都会有人打扫,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面,都被盐酸、毛刷,刷的一干二净,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搬张床住进厕所里,不会有人说你住的地方很脏,但唯一一个怎么也擦不干净的地反,就是厕所的门。

半夜,会有人披着军大衣,兜里装着卫生纸,还有一张印有美女的杂志封面,然后悄悄进到厕所里,锁上门,拉开拉链,放出自己的“小鸟”,用右手握住,来回揉捏。

从厕所出来后,浑身无力,但红光满面、满脸笑容,门上会留下数亿“蝌蚪”组成的几滴液体,慢慢凝固在厕所的门上,然后变黄,之后就再也擦不掉了。

私下战友间经常互相调侃:“今天咋这么没精神,是不是昨晚在“宾馆”左手扶墙,右手很忙?”

“只要当两年兵,麒麟臂就练成了,哈哈!”

新训三中队的一哥们,半夜12点起床,悄悄来到厕所,班长以为他要偷偷抽烟,便悄悄的跟了过去,门内,这哥们正“春意盎然”的将荷尔蒙尽情的抒发,“蝌蚪”涌出的那一刻,班长用电话卡突然把门一刷开,悲剧便发生了。

之后这件事成为了新兵们饭后的谈点,谈到**处,几人捂着肚子哈哈一笑。

春节的到来,让部队变得热闹起来,10班每人出了50块钱的班费,给班里做了下装修。

梁林、阿星他们买了很多的水果,刁腾、单阳买了彩条,气球,花带,其他人也都按照各自的分工,把班里装饰的五彩斑斓,班里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水果盘,里面装满了花生、瓜子,以及各种干果,四条彩带从四个墙角连到中间,李康在上面吊了一个大花球,如果再摆上几根蜡烛,看着真跟吊孝一样。

年三十的晚上,每个中队都组织人员在各自的饭堂观看春节晚会,十班的新兵围坐在桌子前,磕着瓜子,吃着水果,喝着饮料,抛开了所有烦恼,看着电视里的小品,相声,魔术,陶醉了自我。

梁林、阿星他们再次见到了韩力,韩力没有像上次见面时那样堕落了,但也没有释怀,只是看淡了,他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梁林和阿星,刁腾,还有韩力四人准备在食堂合张影,背景是一个大兔子,手里举着“兔年吉祥”的条幅。

梁林让步亚飞帮忙拍一张照,步亚飞说:“正忙呢,没空。”然后继续看电视,吃零食。当梁林和刁腾摩拳擦掌,准备揍他的时候,步亚飞立马蹦起来说:“别闹别闹,我帮你们拍。”

镜头里的四人肩并肩,脸上流露出战友相逢的喜悦,但又带着一丝丝伤感。

步亚飞说:“喊茄子啊,来,1、2、3!”

“茄子!”

步亚飞按下了快门,将这一刻的四人,存在了相机上。

晚会后,所有人被集合到操场上看烟花,12点的钟声响起,虎年,便过去了。

梁林看着一发发礼花弹直冲云霄,在天空炸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两秒后,天空再次被黑暗笼罩,随后又再次亮起,又再次黑去。

烟花再美,也只是瞬间,人生也是如此,历经风雨,大起大落,终将会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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