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说:“他不但腰肌劳损,还静脉曲张,再练下去,肯定会废的。”大队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晚上,老叶班长找到了单阳,两个人一起去了服务社,老叶给他买了一瓶营养快线,说:“单阳,这么久以来,你给咱们班做的贡献已经不少了,休息一年吧,明天会有车来接你,送你到外围的2中队,那里训练不行,你过去帮忙教一下。”
单阳以为自己要去2中队当教员,高兴地不得了,但一想,难道去当一年的教员?于是他问老叶班长:“班长,我………。该不会被刷掉了吧?可我是a队的啊,c队的都已经被淘汰了不是么?”
老叶班长本想瞒住他,但老叶面临着复员,考公安,在部队待不了多久了,也不想骗单阳,老叶就实话告诉他说:“你的腰伤多久了?为啥不说呢?现在已经晚了,但你记住,你不是被特勤淘汰,而是迫不得已………”
单阳走的时候,除了老叶和大队长,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当时全部队都在会餐,这顿饭,是最后一顿了。
下午的时候,部队将东沙基地所有的装备,包括自己的个人物品,都装上了大卡车,然后留下了三班做收尾,其他人,坐着大巴,回老连队了;老连队比武完之后,就从大兴基地回到支队大院了,现在,老连队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常服,迎接这批经过魔鬼训练才熬出来的新兵们。
刁腾,沈冬,阿星,还有梁林,四人站在营门前,合了张影,沈冬和刁腾对梁林和阿星说:“我们先走一步,在老连队等你们胜利的消息。”四人面对面,军姿站的笔直,互相敬了个礼。
大部队走了,窝瓜班长带着三班在各个楼层打扫卫生,收拾残局,蒋涛跟在窝瓜班长后面,聊着每一个地方发生过的故事,梁林和阿星,趁休息的时候,去了服务社,在那里吃着汉堡,喝着阿萨姆奶茶;阿星感叹时间过的太快了,一眨眼,第一年,就结束了,梁林跟阿星说:“咱们刚来的时候,班长不让随便去服务社,咱们都是偷偷跑着去的,现在,往这一坐,也不用担心班长来抓了,还能抽烟。”
梁林说:“是啊,变化真的是很大,不知不觉,等下个月新兵来了后,咱们都成了老兵了,怪不得服务社不搬,原来等着新兵入住呢。”
“新兵的钱最好挣,烟民们每个月的钱都用来买烟了,不抽烟的人都用来买零食了,哪像咱们,就等着外出,然后疯狂购物一次,或者像汪东辉那样的,去买个西瓜买一天。”
阿星思索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事,“我不记得啊,上次外出就我一个人去了网吧,难道你们b、c队也组织外出了?是不是a队去大兴基地的时候?”
“我们都外出好多次了,你们不会就外出过一次吧?大兴基地有那么惨么?”
“当然啊,一天比一天累,就比武前的几天,没有训练,每天光出个操,热热身,然后做做简单的辅助训练。”阿星说。
“真同情你们,对了,上次回支队,你们a队没去,我去了之后,看到了李康。”
“李康?”
“对,他还问你和刁腾呢,我说你俩没来,他跟老兵相处了八个月,成长了不少,说话也不结巴了,现在都当上副班长了,而咱们,虽然身体素质长了不少,但啥都不会,没老兵教,这个月底老兵就要复员了,咱们一整年下来,跟老兵接触的时间竟然不到一个月,明年新兵下连的时候,咱们拿什么去教人家?”
“梁林,不是我打击你,我们回大兴基地待的那一个月,可不光是每天训练,还要受老兵的折腾,那个月,过的很充实,也哭过好多次,但泪水都是幸福的味道。”
梁林一想,确实是这样,阿星至少参加比武的时候,跟老兵算得上是接了一个月的轨,他觉得阿星虽然就比他高五公分,但阿星像一个巨人一样,留给梁林的,永远是背影;阿星将他的荣誉证书装进一个鞋盒里,竟然装满了,而梁林,好几个鞋盒子,却不知道往里面装什么。
尾声
收拾完整栋楼之后,所有人,都回到了三班,三班的弟兄们,再次聚到了一起,窝瓜班长语重心长的说:“同志们,没想到最后一刻,咱们还能在一起奋斗一下午,想抽烟的点一支吧,楼都空了,也没人管了。”班里的烟民们听班长这么说,都点起了一根烟,放松一下心情。
窝瓜班长说:“再过一会儿,大卡车应该就来了,回到老连队,希望每个人都能严格要求自己,不要松懈,老连队的训练会更累,但我相信,你们能在别的班长的带领下,能够成长起来。”
“我是个失败的班长,没能把你们带出来,我一直希望班里的战斗力、凝聚力是所有班里最强的,但我的管理存在问题,没能达到这个水平,在最后一刻,我还想让咱们班立个集体三等功,但没有表现的机会,领导也不给机会了………。哎,不说了,以后见了面,别装作不认识我就好。”班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烟烧到手了,又点起一根。
窝瓜班长接着说:“其实你们这里面,让我最欣慰的,还是梁林。”梁林听到后,愣愣的看着窝瓜班长。
“梁林,原谅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冷漠,你能在这种环境下,最后冲进了b队,是非常难得的,我没有表扬过你,但我能想到你从病号队到b队的这一过程是多么的艰辛,后期我每天都默默关注着你,你最后一段时间,每天都给自己加量训练,我都看到了,但我怕你骄傲,所以一直没夸你,让我欣慰的是,在没有人帮助你的情况下,你自己想通了,走出来了,希望你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大卡车停在了营门外,司机按响了喇叭,鸣了几声笛,梁林本想说些什么,但窝瓜班长说:“车来了,咱们走吧。”梁林把憋在嗓子眼里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三班的全体成员,如今少了两个,汪汪东辉,和步亚飞,窝瓜班长坐在副驾驶的座位,剩下的人坐在大卡车的车斗里,梁林感觉这架子就像是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将,逃离战场一样,但回想三班八个月以来的成绩,和残兵败将,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已是晚上6点半,但北京的冬天,昼短夜长的现象很明显,这时的天,已经黑透了;阿星掀开了大卡车的帆布,梁林看到了街上的霓虹灯和匆匆来往的人群,似乎又想到了当初坐着大巴车从火车站去东沙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是从繁华的地方到偏僻的地方,人的心情从高到低;而现在,是从偏僻的地方,去繁华的地方,人的心情也跟着楼层的增高,而变的美好。
老马当初策划的魔鬼训练,压的队员们喘不过气来,梁林也因为给a队搞保障,而牢骚满腹;那时候,在梁林的眼里,谁都是傻逼,a队的人每天拼死拼活的训练,梁林认为他们是傻逼;b队的人为了冲进a队,利用周六休息时间加量训练,梁林也认为他们是傻逼;c队的人每次训练都偷懒,不好好练,梁林还认为他们是傻逼。
但现在,坐在大卡车里的,都是a队b队的人,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梁林不再觉得窝瓜班长不好了,反而很同情他,也不认为排长“屎一坨”是怨妇了,毕竟他没媳妇儿,心情不好是经常的事,梁林觉得他曾经认为所有不对的人,现在似乎都对了,那些人都是坚守自己岗位的人,做着与自身职责有关的事,而自己,才是思想扭曲,怨天尤人,好高骛远的人,也是一个真正“当局者迷”的傻逼。
梁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忘了在最后离开的一刻,去看看农场的老班长;梁林能想到,当老班长知道了他进了b队后,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令人安慰。
老班长的故事,给了梁林很多的启发和感想,也正是老班长的故事,让梁林觉得,血红色的肩章,在练兵场上,才能显得更有价值。
卡车越开越快,司机似乎没有吃饭,就赶了过来,梁林觉得他现在开这么快就是为了回去赶紧填一下肚子;梁林不知道回到了老连队后,自己会去哪,会不会继续跟着窝瓜班长?还是被分到了别的班,下一刻,什么在等待着他?
梁林想到了初一时军训的画面: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拍着胸脯向教官保证,自己多年后,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那个少年就是梁林,现在,梁林穿着军装,已经完成了后一半,但前一半的“优秀”两字,该如何用剩下的军旅生涯来实现呢?
剧终。
2013年11月26日,我翻出了自己所有的荣誉证书,将它们装进了两个鞋盒子里,寄回了家,然后自己戴着三等功的奖章,在战友的送别下,坐上了结束我军旅生涯的火车。
我经常将自己的人生比作一列长途汽车,我在汽车上,总能看到行行色色的人和事;有目标的人,到了站就下车了,而我,总是买张返程票,坐车再原路返回,可部队这一站的票,是我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在电视上,我多次看到了我的老连队,穿戴着装备,手拿突击步枪,接受记者的采访,也在9月3日的阅兵上,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我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段血红色的记忆会破碎,害怕时间久了,碎片无法再拼凑出完整的图案,因为,复员的那天,我就知道,这一站下了车,将不会再有返程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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