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是斗气的时候,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这数万百姓嗷嗷待哺,还请卫公子施与援手!”刘封没有分辩,歉然一揖道。
蔡琰心有不忍,期翼的看了卫行一眼,道:“只将军收拢的这五万百姓,每ri口粮就不下千斛之多,而京畿受灾百姓不下百万,而时节已经到了七月,就是要补种也来不及了……”
卫行低头一偏:“我卫家名为河东首富,董公征粮,袁公也征粮,刘公子还要征粮——”说到此处,卫行嘴角微微上翘,“刘公子怕是不知道,这地上长的是粮食,不是砂子,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刘封失策,卫公子看来真是无能为力了。”刘封心往下沉,轻舒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眼前俊美飘逸的一张脸,底下,却是这般的冷血!
蔡琰有些失望,默然的低下头来。
“我家远在河东,远水救不了近渴,而且,我父虽为族长,很多事情他也是做不得主的。”卫行有些犹豫,目光亦有些飘离。
“我也不要太多,只要这几万灾民度过眼胶灾荒就行。”刘封还是不希望运起自己最后一张王牌,“公子能否与我作保,我以并州的名义,向河南丁家、新城徐家借粮?三个月之内,我能从并州送来粮草,或等价之物代换?
据我所知,河东卫家与丁家、徐家曾有大恩,卫公子与丁家、徐家也多有往来……”刘封没有放弃,只是退让了很大的一步。
“并州一部丁口不及京畿一郡,又连年征伐,刘公子如何做保?”卫行嗤笑一声,“这几十万灾民,阁下不会以为济了他们三个月就可以了吧?”
“我们这一路过来,京畿世家不少,开仓济民也不在少数……”蔡琰略有些犹豫,轻声道,她幼年与蔡邕亡命江湖,这里头的玄机却是瞒不过去的。
“若是卖身为奴,青壮饿不死,女子孩童也有人要,只是那些老人体弱的呢?”刘封冷笑道。乱世之争,最苦的就是流离失所的百姓,那小门阀小世族自保不足,还可以亡命他乡,学有几门阔亲戚可投奔。而像河东卫氏、河南丁氏、新城徐氏等连县跨郡的豪门却几乎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却正好可以借机兼并无主良田,逼迫那些走投无路的灾民们卖儿卖女,卖身为奴,只要还有点用处的人都逃不过这个命运,除非,他们选择做乱世的强盗!只有那些孤弱残老,拿着贱卖儿女后一点可怜粮食慢慢等死。
“若无各路‘英雄’,又哪来的如此烦恼?”短短不过半月,河东卫氏奴仆又多了上万人,此中的道理,卫行并非不懂,只是事不关已,他也觉得,一个能买一个愿卖,也是天理常情,并无不妥之处,对刘封话里明显的指责自然不服,尤其见刘封出言讥讽蔡琰。
“卫公子看来真的是有心无力了?”刘封说不过他,长吐了一口气。
“我若往丁家、徐家,当可借得两三万斛,至于我卫家,已为袁公供奉大量军资,余粮不多。”听着刘封放松的语气,卫行隐约感觉到几许不妙,咬了咬牙给了个数字。
蔡琰担忧的看了刘封一眼,轻轻一叹道:“国家苦难,百姓何辜。”
“是啊,一家一姓之兴废,苦了,却只有他们!”刘封冷笑一声,“伯喈先生为董卓所胁迫,不得已充任董卓的信使往冀州代董卓传话。我是将伯喈先生强留于卢奴,只因董卓危如累卵,命不能久,又贯能迁怒于人,不想先生受累罢了。此事伯喈先生心中有数,卫公子这连月来,想必也有派人往冀州了,之所以不得先生的回话,只不过是董卓未退,蔡小姐还在洛阳,伯喈先生不敢据实相告罢了。”
蔡琰玉容微微一变,美眸有些复杂的看了卫行一眼。卫行亦是一脸的复杂,确实如刘封所说的那样,他曾派人前往冀州探查蔡邕的消息,却得到蔡邕已被胁裹往并州去的消息,而并州眼下还没消息回报,但依刘封的话,显然亦是大有道理的。
“二位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为人指谪的ri子多了,刘封不在乎再多二位!”
蔡琰心头一突,微微一叹,道:“妾身既然来求见于将军,哪有不相信将军的道理。”
这个时候,信不过的话她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卫行也非庸人,扣押蔡邕于刘封确实没什么好处,不由的大悔自己鲁莽,只是他一向自恃才高,事实如何也还未证实,低头服气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口。
刘封点了点头,瞥了卫行一眼,淡然道:“卫公子对蔡小姐心怀爱慕,关心则乱,我亦不与你计较,至于蔡公安危,异ri自然会有分晓。”
说罢,刘封向蔡琰又道:“今ri天sè已晚,方圆数十里内并无人家,蔡小姐若不嫌弃,可暂宿于我军女营中,如若不愿,可速离去,天黑路滑,自己小心为上!”
略一顿,有些自嘲的道:“我军女营,呵,刘封虽然不肖,却不如二位想象的那般不堪!”
蔡琰让刘封一番说得又羞又愧,卫行于她有意思,只是蔡邕一去冀州已有半年余,卫行常来安慰她,这样的话却不曾唐突直白的。
卫行亦被刘封说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其实他本不是鲁莽之人,只是正如刘封所言,关心则乱,他一个富家公子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见了蔡琰娇羞模样,一时便痴了,却忘了回答。
刘封心中烦闷,示意杨默为他们一行人安顿下去,也不再理会这二人便自行离去。
求人,终究是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