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桌上有六人便以七为数,一人在一到七十之内随便选择艺一数字开始,接着自左至右按顺序报之,倘若所报数字之中含七或是七的倍数就要罚酒一杯!打个比方若是宋兄开始报了个六那么小弟接七就要罚酒,必须说过才行,那么疾之便接着报八,以此类推。而若是你的上首报错了你却没有察觉继续下去,则上首的罚酒便算在你的头上。”李从嘉侃侃而言,这种酒令也是他后世最为精熟的,考的就是反应却很是简单易懂,而经过上次在小山村中与黄慎的经历,似乎这个年代的才子们对于术数是绝没有琴棋书画那般精通的。
众人闻言都是思索起来,这个酒令的确是新鲜易懂,只要谨记不报含七或是七的倍数就行了。很好上手。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柴荣。毕竟他是今天的尊客,也应该以他的意见为主。
“从嘉兄这个酒令别出心裁,却是不知从何而来。”柴荣稍作沉吟暗暗有点心喜,他和锺瑞年一般是常为商事的,对数字也要比一般人敏感的多,这般酒令可谓正中下怀,至少要比和江南第一才子玩一般的酒令好的多了,当然生性谨慎还是让他再对李从嘉问道。
“哦。此令来自金陵坊间,虽是简单却是热闹。”六皇子蒙道。
“好,我等相聚亦求个豪爽热闹,便以此为令吧。”柴荣仔细看了看李从嘉的神情,并无任何端倪显现,当下也是欣然道,自己打起十万分精神便是,想来这些数字应该是难不倒他的。
“好,荣兄果然爽快,那便由荣兄开始。只是此令既然是从嘉所定,各位又是初次行之。便先试玩十圈,暂时换上小盅,各位受罚一杯,若是从嘉受罚则翻倍,待到熟悉之后再换大碗!”李从嘉颔首赞道,随之一番话也是将他东道主的风度展露无遗。
“从嘉兄风度不凡,荣无意见。”柴荣见六皇子争强好胜如此也是心中一乐,你既然乐得大方我也不便阻拦,宋承宪张弛亦是觉得颇为公平,唯有锺瑞年心中暗道,你这是什么坊间的规矩,还不知是哪里来的鬼主意,金陵坊间你还能有少爷我熟悉,哪有这般酒令!当然鍾大少爷是不会揭穿李从嘉之言的,他既然如此就必有所倚仗。
“荣兄亦是大方之人,那就请,哦,请赵普先生与张知府换个位置吧……,嗯如此方才公平,荣兄请!”李从嘉笑道,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让二人换位,等一切安排妥当方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凭从嘉此言就值荣再敬你一碗。”李从嘉之言让众人微微一愕但随即都醒悟过来,倘若张弛有意相帮错了也不说的确很不公平,如今将赵普换了过来却是光明磊落。柴荣亦是心道这李从嘉少年意气争强好胜但亦不失皇子的气度,这一碗酒倒是真心实意的相敬了。
“哈哈哈,荣兄谬赞,此乃本分也。”李从嘉举起酒碗与对方一碰二人皆是一饮而尽,互相对视也是笑出声来,这柴荣举止大方沉稳知礼倘若不是二人身份确是可结交一番,可惜他们注定只是敌人。
“好,荣这便开始了,宋兄听好,十三!”柴荣言道。
“过!”宋承宪一直在全神贯注了,很快便反应过来。
“十五、十六、过、十八、十九、二十、过、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过、二十……”转了几圈之后到了赵普这里卡了下来,二十七与二十八相邻都包含七,李从嘉过的极快影响了他的思路,这二十两字出口虽然八还未出,但赵普亦是爽快认错,喝了一小盅玉珍露下肚,随后按照规矩便是从他开始了。
随着对规则的渐渐熟悉大家都是更加快了速度,席间的气氛也是极为热闹,十轮下来李从嘉故意输了一次,柴荣和锺瑞年亦有一次,赵普与宋承宪皆是两次,张弛到底是桌上岁数最大的,一开始还能跟得上但速度加快之后就力不从心了,有时候明明心里已经算好了可到了眼前却是来不及,自然喝了最多的三杯。
这十轮一过按照前议便是换上大碗了,戏肉才真正来到,也许是大碗比之小盅更具杀伤力,让在座几人压力大增,不过又是十轮之后喝了两碗酒的张弛与赵普已然是不胜酒力了,此时还剩下四人,除李从嘉柴荣依旧面不改色之外宋承宪便有了些微醺之态,锺瑞年要稍好一些,不过面上也有些为微红,毕竟这玉珍露还是极其性烈的。
剩下四个人这酒令就不怎么有趣了,但大家都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就是一出闲聊起来气氛亦是不差,不过接下来的一碗宋承宪没有喝完就已经退出了,那玉珍露的后劲上来人便昏昏欲睡,但在宋少爷的心中今天总算又见到了六皇子的另一项过人之处,原本还担心他绝不是柴荣的对手,现在看起来二人至少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锺大少见状一边命人扶着宋承宪回去歇息,也自顾自的换上了小盅,并笑言道自己是不胜酒力了,但倘若离席又怕二人冷场,便以小盅相陪,柴荣对此并无意见李从嘉就更是如此,有锺瑞年在场二人之间还有个缓冲,很多话也尽能说的从容。
“呵呵,若是此番不来江淮还只知从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如今观之不仅词曲之道非常酒量更是豪迈,如此以李太白作比当真恰当,那诗仙亦是酒仙,温飞卿又哪来这般的酒量?不过从嘉诗酒俱佳之外还精与治政之道,修缮淮河以军助民皆是高明之举,贵上以从嘉为淮王当真是慧眼如炬。”柴荣重又举起一碗酒来微笑言道。
“呦,在这儿等着本皇子啦?”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凛,柴荣这番话可算是一举多得,不仅以言语试探自己的志向隐隐间更还有观察他是否知晓上次潜入江淮之事,否则光是道听途说很难对此地之事了解颇深,甚至他连最不利的后路都找好了,一句酒后之言便可解释,找的还是他饮下了至少十三四碗烈酒之时,此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亦可以肯定他今日与自己豪饮也是为此,幸亏他还有应对之策。
“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临来江淮之前父皇谆谆教诲从嘉不敢有片刻或忘,封在此地自当造福一地之民,使之生活富足免受天灾**,亦自该当以圣人之训行事,仁义为先。”李从嘉一脸正色的侃侃而言,但比之方才此时的言语中却是略见死板。
此处就是李从嘉预先准备好的答案,以儒家治理天下的经典来应对柴荣可能会有的问题,这些虽说是有些空泛却是世人都认可的大道理,尤其贴合他饱读诗书的经历以及眼前淮王的地位,自古以来又有谁不标榜这仁义之道?哪怕他的行止是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