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么一个人,我还能下得了手么?
张聘问自己。
王文举的一干衙役、家仆泣不成声。“毅夫。我知道你是一个英雄,要你这么做,实在是难为你了。你放心,上报有司奏章我已经写好了,投降后,我会派心腹之人转呈吏部苏大人,不至于你被误会。只望贤弟,勿要忘了你也是炎黄子孙、中原男儿!”
“文举兄,你、、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张聘的心,已经彻底为眼前的同僚所震撼。今天,他总算见识了什么是文人风骨,什么是书生血性。
“我官职比你高,直接死在我手上的胡贼,恐怕也有上百人了。即使我拿着你的人头去投降,恐怕木花力也不会放过我的。”
“你?”王文举用仅剩的右臂指着张聘。“贤弟啊!你又何必和我争!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名声又不好,能够以身死国,也算是大节不亏了。你难道连这个正名机会,也不肯给我?”
“文举老兄,你少哄我,你如果是看重虚名的人,这么多年就不会一直留在辽县。你是个文官,又失去了左臂,北胡人不会为难你。你拿着我的人头,去见木花力,北胡人虽残忍,但素重英雄。以我的头,也许可以换全城百姓的命。”
大头和素贞应该平安了吧。老子就算这么死了,也无憾了!
“将军!”一片哀呼声。两人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几百军民。大伙儿齐刷刷的跪下。一位年长的老汉开了口,“张将军、王大人,咱辽县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官,是福气。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能提刀杀胡狗了,这些不多的粮食,还是留给后生们吧!”
“让后生们多砍几个胡人,老汉们就是饿死,也会闭眼的。”
家乡父老们的话语,激起了弟兄们仅存不多的士气,很多伤兵拿起武器,挣扎的爬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有不少重伤员,趁着同伴们不注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攻了一个月,前后折损近两万人马,一座小小的辽县都拿不下,一群饭桶!”木花力指着者勒灭的鼻子破口大骂。
“木花力你什么意思?这几天攻城,我的部众损失了三千人啊!博尔术我正要问你呢,刚才,你的部队为什么不掩护我的人撤退?”
者勒灭有苦难言,如果木花力肯把博尔术的军队拨给他指挥,敌人再勇猛,他最多一天也能夺下辽县。但是素来足智多谋的木花力,偏偏采用了最愚蠢的战术,每次都让他者勒灭的军队担任主攻,其他部队从不上来帮忙。
“者勒灭,你不是向大汗夸下海口,说你一定会第一个攻上辽县城头吗?我博尔术又怎么好意思,抢你的功劳。嘿嘿。”博尔术冷笑道。
政敌的冷嘲热讽让者勒灭很不舒服。他转头望向木花力。“大元帅,如果刚才博尔术的弓箭手能掩护我的部众后撤,我的兵就不会死那么多!如果刚才博尔术能接替我,继续进攻,辽县早就完了!这一个月来,我的人折损过万,我不能在打主攻了,我要修整!”
木花力心里冷笑。尽量削弱者勒灭的实力,这是大汗临走时特地交代的。战死的两万人中,多为者勒灭的本部人马,还有一些,则是和他关系不错的塔塔尔大酋长的兵马。大汗的本部人马,伤亡甚微。
这一手借刀杀人,并不是中原人的独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