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杨齐勇外出不在了,他也独当一面。
假如说他以后不再从事这个工作,或者说从他现在这个职位上退下来,他会不会感到失落和后悔。
王健豪淡淡一笑,说;“为什么会后悔呢?这也是对人生的一次锤炼,也是生活的一次经验的积累,或者我会享受这种锤炼。”邹亮那双忧郁的眼睛眨动了一下,他的手竟然颤抖了一下,烟灰散落在会议桌的台布上,变成了一些不规则的碎片。
他有些不愉快地把大半截香烟扔进了烟灰缸,接着吹了吹桌上的烟灰,对坐在一旁的那个人说,是时候开始了。
王健豪明白审讯从这一刻开始了。
这一次谈话过后一个多月,王健豪又被请去那个会议室里。
那天的审讯持续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他被押回了他的家。
十多个人把他的家翻了个底朝天,不过结果还是很令他们失望,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他们感到沮丧,这种神情从他们脸上就可以看出来的。
王健豪不清楚他们想要找什么,他想假如可以再被审问一次,或许他就会明白了,他曾经是特种兵之中的佼佼者,他非常熟悉审讯和反审讯。
不过这次之后,邹亮好像对他已经没有了兴趣,在当天夜里就叫了一辆面包车把他送到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变电站里面。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些人好像对他不再重视了,他发觉似乎连看管的人都没有了。
手机早就被没收了,施工处是有电话,可是那些人事前就警告过他,不可以擅自和外界联系,除非得到他们的允许,在他们的监督下进行。
他也就打消了和外界联系的念头,本来是想问问外面的情况的。
那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地处大山的深处,没有电视和报纸可看,更谈不上宽带网了,每天只有六个工人轮流和他住在一起,住的地方原来是一件小学,是一幢很破旧的建筑物。
现在小学搬迁了,就成了工人们的临时宿舍。
他们睡的是上下铺,吃的是大锅饭,生活比较艰苦,菜倒是挺新鲜的,而且是有机蔬菜。
那些工人知道他原来的职位后都感觉奇怪,但是他们没问他是为了什么会被流放到这里来,他们对王健豪的表现也感到不解,按照他们看来,这样被流放,一般人都会情绪低落,愁眉不展的,可是现在这个年轻人好像很会随遇而安,甚至还有些心情舒畅,每天都是带着笑容扛着锄头去种种蔬菜什么的,或者就是散散步,有时候还会放声歌唱。
他不像是被流放,倒好像是度假来了。
在一个晚上,他又被人叫醒,跟着人上了一辆车,经过一路颠簸,回到了城里。
回到城里的时候,时间尚早,还没到机关上班的时间,王健豪就已经坐在邹亮对面了,邹亮正在小口的吃着小米粥。
“王健豪,现在你可以回去了。”邹书记用纸巾擦擦嘴边的饭粒,说:“听说你对大山那里的生活十分习惯。”王健豪搓着冰冷的手纠正说:“我那不叫习惯,而是很喜欢那种生活。
我觉得那里空气清新,风景也很好,在城里呆久了,难得有这份闲情雅致,也难得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看看书。
我觉得啊,经过这么一次,我的思想都发生了巨变。”“你难道就不觉得一点艰苦?”邹亮发现王健豪尽避肤色比以前黑了一些,身体也瘦了一些,可是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精神了许多,充满了朝气,连那个在角落上坐着的女打字员也在偷偷用眼看着王健豪。
邹亮咳嗽了一下,说:“你是在城里长大的,生活也比较优越,乡村的生活条件很艰苦,你能受得了吗?”“其实,这样的生活和我当兵时候的生活比起来,真的不算是什么。
那时候,我们在一个海岛上进行生存训练,那种艰苦才令人难忘哪。
生活条件的极度恶劣,是一般人想都想不出来的,那才叫艰苦啊,能坚持下来的人并不多,我是其中能坚持起来的人。”邹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他:“那其他的战士呢?他们怎么办?”王健豪告诉他,随时可以选择放弃。
因为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
邹书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就转移了话题:“我很佩服你的毅力。
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海岛生存训练了,而是杨齐勇贪污受贿案。”王健豪不动声色地问他:“邹书记,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杨齐勇贪污受贿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他嗜赌如命,国家的资产被他挥霍了上亿元,他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邹书记喝了一口茶,脸上非常愤怒,“你是他身边的大红人,怎么会没有问题?”“上次我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我就说过希望组织上尽快查清杨叔的情况,尽快调查落实,那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王健豪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他很早就有预感,可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想不到数额会是这么大,“从邹书记刚才说的话里,我明白杨叔的案子很重大,数额也很巨大。
那你们调查的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我存在什么问题呢?或者说,我在这件事情中没有任何问题?”邹书记平静地说:“暂时没有查到不代表以后也查不到,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我记得我上次也对你说过,到山里去可以让你静下来思考很多问题,如果想起了什么,就马上申请回来向我报告,能当作立功的一种表现。
但是,你的表现让我失望,你把立功表现的机会白白放弃了。
我看过你的履历,知道你很早就是组织里的人,那你干嘛不对组织交出一颗心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