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食物不禁感叹道：“啧啧，官宦人家的生活就是不一样，这一顿饭，顶得上长安半辈子吃的了。还有这排场。说起来还是沾了沈兄的福气。”

听见顾长安的话后，温婉久久沉默，女子眉目灼灼，清丽脱俗的容颜中夹带着点点哀愁，终是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像寻常百姓那般，吃清粥小菜，平日里闲云野鹤，莫不惬意，总好过像现在这般，整日里提心吊胆。虽然心知无涯他计谋得当，但，那是战场，是人都会有意外，就好比这次，若不是长安你，或许，我就要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漂浮。这次，就连圣上都无法，可想而知，其情形，该有多恶劣。”

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哀愁以及那么一丝残留的恐惧，她定是吓坏了，也是，一个女人，想要的也无非就是一个家的完整，而就在刚刚，那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她都在面临着即将逝去的忐忑不安当中。即使是再坚强的女子也该受不住了。

更何况，她是温婉，温家最小的女儿，自小便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当初要嫁给沈无涯，温父温母是如何也不同意的，虽然，沈无涯手握重兵，势力也非同一般，但到底是危险了一点，他们只希望女儿生活平淡幸福，但是温婉当初坚持要嫁给沈无涯，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让人没有办法的，作为父母的他们也只能同意。

温婉倒不是后悔，毕竟她是真心喜欢沈无涯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放不下。

顾长安看着暗自垂泪的温婉，也不禁陷入沉思：这就是爱情吗？为一个人的喜而喜，悲而悲，可惜，自己该是没有机会体会这般情感的，也不能，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而这个笑话还不能随意的笑，随意的哭，谁又比谁好呢？不过是又一个可怜人罢了。

但还是开口口安慰道：“总归是过去了，沈兄再过两天也要回来了，再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剩下的就不要再想了，毕竟劫后重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温婉自觉失礼，擦了擦泪，略带一点哭腔说道：“刚才没忍住，实在是失礼了，长安快点吃饭吧。”

顾长安拿起筷子，瞥到下首的佟子玉，开口说道：“子玉应该也饿了，不如一同来？”话到末尾已是夹杂了一点戏谑。

正神游天外的佟子玉忽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然后反应了几秒，匆匆说道：“不不不，顾公子客气了，你们吃就好，不用管我。”

“噗，子玉还是如此有趣，是我想的不周到。”温婉缓缓说道，随后吩咐身边侍女又添了一双碗筷。

佟子玉见此也没有太过谦让，就步走了上去，只是怎么坐着都觉得不太对劲，心想或许是因为没有在这儿坐过的缘故吧，看来上首也不是那么好坐的，毕竟像顾长安那么心思深沉脸皮厚的人实在是不多。

顺眼瞅过去，便看到顾长安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只是那笑意怎么着都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不明所以的佟子玉拿着筷子顺手去夹菜，奈何因为在想事情，那根菜就这么华丽丽的落到桌子上了。随即略带尴尬的“咳咳”两声。又向两边看去，见没有人看向自己才放下心来，只是脸旁的那两抹红晕却还是存在着，暗示着刚才所经历的一番心理斗争。

佟子玉并不算是那种特别好看的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很容易给人一种特别疏离的感觉。

刚开始顾长安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当沈无涯派佟子玉跟自己一起到上京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抵触的，但也不好反驳，毕竟人家也是出于客气。然而在之后的相处中，顾长安才发现，佟子玉虽然刚硬却不古板，所谓疏离也不过是刚认识时的礼貌谦让。相熟之后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人，还是，蛮有趣的。

就像此刻，那白里透红的脸，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

想着想着，顾长安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整个屋里的人，包括温婉和佟子玉都莫名其妙的看向顾长安，不得已，只好忍住笑，解释道，刚才长安想到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所以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不过料想像姐姐这般温婉和善的人该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吧。

温婉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啊，当真是让人万万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不过又有谁能想到，那个救万军于水火的人竟是尚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更不会想到他还如此有趣。”

“温姐姐实在是谬赞了，长安不过是碰巧撞对罢了。所谓术业有专攻，也正是如此。”顾长安一脸诚恳的说道。

只是，此刻坐在同一桌，勉强算得上是其乐融融的三个人都未曾想到，他们日后会成为生死敌人。

佟子玉更不会想到，他的命运会因为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