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队浩浩荡荡前进着,队伍头里四名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负责驱赶人群,马后面一队明枪亮甲的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而轿子后面则跟着一队弓箭手,每名箭手身后背的箭筒里都插满羽箭,在队伍的最后又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轻骑兵。
礼部早有规定,三品以上京官,出京才准坐八抬大轿,不出京只能坐四抬轿,且随行护卫士兵不得超过十六人,更不能带骑兵和弓箭
兵。但鳌拜现在身为辅政大臣之一,每日替皇上批阅折子,就算有御史言官想要弹劾他,折子最终也是落在他的手上,光这半月来,被他以各种无名罪状罢免的官员已经有十余人,谁还敢去触霉头。
按说辅政大臣是四个人,鳌拜又排在最后一位,虽有生杀大权也只占四分之一,但四人都是刚刚掌权,全忙着将自己身边的人扶上位,瓜分抢占重要的官位,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所以谁也不干涉谁,今天你罢免个侍郎,明天我问罪一个知府,后天他又替换个督察,从表面看朝堂上一团和气,风平浪静,其实已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当所有布局结束时,就是刀枪染血见真章的时候。
轿队行至前门外大街忽然停了下来,负责开路的一名骑兵策马跑回来,停在轿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人,前方道路被挡,我们是不是绕条路走?”
鳌府管家去了顺天府送信,刘泰连忙上前掀起轿帘,鳌拜四平八稳坐在轿中,把玩着右手上的翠玉板指不耐烦道:“绕什么路,谁敢挡爷的道?驱散不走直接踩死就是,回头定他们一个意图刺杀朝廷大臣之罪就是了!”
士兵并没有领命,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人……”
“嗯……”鳌拜头未抬起,眼睛一翻瞥向士兵,本已不大的黑眼珠变得只剩一半。
士兵咬咬牙一狠心说道:“大人,拦路的是两名身穿黄衣的侍卫!”
士兵不确定那两名侍卫身上穿得是不是黄马褂,毕竟这种高级货平时是见不到的,只说是黄衣。
刘泰没听说过黄马褂,更没见过,对黄衣两个字直接忽略过去,只记得是侍卫。在他想来,这士兵如此办事不力,碰到两个侍卫都要啰嗦半天,鳌大人定会发怒,自己拍马屁的时候到了,不等鳌拜说话抢先冷笑一声。“笑话,区区几个侍卫就让你如此胆怯,你是怎么给大人当差办事的,这种小事还要请示,直接将他们抓……”
刘泰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疼,紧接着就看到自己竟然飞起来,直奔街边店铺的青石砖墙而去,随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鳌拜收回右腿若有所思的看看依然跪在轿前的士兵。“你说的黄衣可是黄马褂?”
“属下不知,但那两名侍卫身上的黄衣确是明黄色,所以属下才没敢冲撞!”
“嗯,知道了,你处理的不错,赏十两银子!”鳌拜说完直接走出轿厢,看也不看昏死在路边的刘泰,朝轿队前方走去,八名持盾步兵出列护在身后。
队伍前方街口处果然站着两名带刀侍卫,身上穿着明黄的衣服不是黄马褂是什么。鳌拜走上前朝两名大内侍卫抱拳打个千低声问道:“下官鳌拜,两位大人在此,可是随皇上出来办事?”
鳌拜此时已是一品大员,自称下官是看在皇家的面子上,这两名大内侍卫充其量是三品四品官阶,但身穿黄马褂就代表的皇家脸面。
“原来是鳌中堂,我们是受皇命保护陈大人的。”两名大内侍卫显然知道鳌拜的名字,但也只是不卑不亢的朝鳌拜拱手回个礼。
“陈大人?”鳌拜将能排得上号的官员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有姓陈的大人。“是哪位陈大人?”
“陈恂陈大人!”侍卫并不多言,大内侍卫只能忠于皇上,绝不能和官员有交集,不然被发现就是大罪!
鳌拜瞳孔一缩,黑眼珠立时变成鱼目大小,两名侍卫吓了一跳,这位鳌大人该不会是鱼精吧,难道要变身现形不成?
鳌拜可不知道两人的想法,一心只琢磨着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心不在焉的朝两名侍卫抱抱拳转身走回轿前,正绞尽脑汁努力回忆着,目光不经意扫到还歪在墙边不知死活的刘泰,灵光一现。“来啊,把那个狗奴才救醒!”
说是救醒,跟着鳌拜出来的都是当兵的,哪懂得如何去救,从街边店铺里拎来两桶井水,直接泼了上去。
刘泰猛然打个机灵从昏迷中醒来,比起头顶的剧痛,腰间的疼痛已不算什么,忍不住抬手摸去,得,在原本隆起的脓包旁边又起了一个,一边一个,好不对称!
两名士兵不等刘泰自己爬起来,一左一右将他架在鳌拜面前。
刘泰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遭遇,猜到应该是和鳌拜有关,但又不明白为什么挨打,想问又不敢问,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大人……”
鳌拜自是不会跟一个奴才解释我为什么要踹你,踢你就踢你了,没死算你小子命大,踢死也是活该。扫了一眼刘泰沉声问道:“卓布康得罪的那个小孩可是叫陈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