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被授与负责鳌拜抄家事宜。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好兄弟,不但将贪来的百万两银子分了一半,还连同一件金蚕丝甲送给陈恂。
在这里要说明一下,多隆其实不想贪,毕竟新官上任,但他又不得不贪,这就是时下的为官之道,你不贪别人怎么贪?你不贪上百万两,别人怎好拿十几万两?说白了吧,你如果想做个人缘好,口碑好的清官,就必须要贪,你不贪又怎么好意思和其他官员打招呼?
陈恂没把这几十万两银子放在眼里,他家的钱庄已经是京城第一号钱庄,虽没有日进斗金,但也是日进斗银,再加上表哥陈廷敬已经被加封为左都御使兼管户部钱法,陈家已彻底从一介商贾转变成官商勾结。
康熙八年十一月,京城,花街柳巷,眠月楼。
夜晚的冬天是贼冷的,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好像鹅毛一样的雪片打着旋儿飘落在地上,大街上连条狗都没有,一片死气沉沉。但就在这萧条冷落的冰天雪地中,偏偏就有几座灯火通明的阁楼驱散了寒冷,那温暖的色调,那欢声笑语,让人一望之下从心底就升起暖的感觉,嗯,是芙蓉帐暖的暖!
眠月楼,京城三大青楼之一,楼高三层,层高两丈,取三心二意之说,是啊,能来眠月楼的人,哪个不是三心二意?楼中姑娘百人,意喻百花齐放,花魁一名,又名百里挑一,头牌三名,清倌四名,喻为三妻四妾,日接客数十人,进楼之客先交十两白银为定钱,可从十位姑娘中挑选心仪之人,如不满意再交十两定钱,又换十位姑娘,这就是十全十美,一直到交够百两白银,才能见到那传说中的百里挑一。
能排上京城三大青楼的哪个没有官家的背景,楼中姑娘多是犯官的妻女,个个本是大家闺秀,自幼习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学问之高不亚于进京科考的秀才,是以大多数来青楼的客人,玩得并不是那**一刻,而是情调,尤其是能排进前十的姑娘,就算你肯出银子,人家要不肯,你也一样进不了闺房,上不了绣床,当然如果你的学问不够大,银子够大也是有得商量的。
此时眠月楼的桃花阁里,就有几个银子够大的客人,这几个客人的文采好不好并不知道,但形象却是有些不敢恭维,除了两人外,剩下的都是带伤之人,有的包扎着手脚,有的脑袋肿得好像猪头,有的面色腊黄,好在他们年纪不大,银子够大,不然姑娘们是绝不会来的,这哪是寻欢作乐啊,简直就是在照顾病人。
看那两个脑袋好像猪头的人,嘴歪得直淌口水,还非要喝酒,一杯酒喝下去,多一半顺着嘴角便宜了衣服。
再看那个手被缠成馒头的人,只有食指和中指露出来,也要用两根手指夹着酒杯喝,十杯倒洒了七八杯。
最恐怖的就是看起来全身完好无损,只是脸色腊黄的人,喝一杯酒吐半口血,为了不浪费,把吐出的血混着下一杯酒又喝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见僵尸了呢。
陈恂和多隆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原本多隆说要带陈恂见见世面,其实也是自己想见见世面,消息却被走漏,这几个当初武英殿一起擒鳌拜,侥幸没死的纨绔子弟死活也要跟来,并美名其曰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话都讲到这份上还有什么说的,如果不带他们来,岂不是要成了那种有福我享,有难你当的不义之人。
陈恂并不是不讲义气,多隆分给他的五十万两白银,他已经按功劳大小分发给善扑营的兄弟,实在是带着这几位来,连劝酒的兴趣都没有,他真怕哪位突然病发喝死在酒桌上。
“公子,你怎么不喝啊?”坐在陈恂身边的俏姑娘对自己的客人到是很满意,少年多金,虽说长得没有潘安之貌,自己不也没有西施之容嘛。
“哦,哦!”陈恂局促的从姑娘那柔夷小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刚放下杯子那吐血的兄弟端着血淋淋的一杯酒敬了过来,连忙推脱道:“兄弟,今天你要少喝,改日等你伤养好了我再请你,咱们把京城的楼子喝遍都行!”
“兄弟,够意思!哥哥为了你这句话,今天就舍命陪君子,我先干为净!”酒被一仰脖干了下去,等低下头时杯子里又续上半杯血水。“来,给我满上!”
坐在旁边的姑娘胆战心惊的帮着满上,他又端着酒杯拉住那个手被包成馒头始终摆个V字造型的兄弟。“来,兄弟,咱俩划两拳!”
“……划你大爷!”
陈恂苦笑着又喝下一杯酒,屋外嘈杂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好像泉水叮咚般响起。
“这是谁在弹琴?”陈恂好奇问向身边的俏姑娘。
俏姑娘白了一眼,颇有些醋意的说出一个名字。“柳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