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县令沉默着,赵文见状,眼光骤然变冷,直视问道:“不知道县令大人如何裁决?”
施县令一看这些士卒杀气十足,不敢怠慢,微微一笑,应道:“军爷莫急,待我县丞县尉到来,一同取证,便可见分晓。”
赵文摇摇头,示意二狗子扶着阿牛嫂过来,道:“这就是罗有才抢的民女,身上仍有捆绑痕迹,地上阿翁尸骨未寒,如此丧心病狂之徒,岂能让其逍遥法外?”
罗有才已让士卒按住,挣扎不动,出不了声,施县令微微皱眉,“片面之词,不足为信,一切待取证后再论。”
赵文心知县令要拖延时间,指着阿牛嫂,冷道:“此乃宛城之战功臣未亡人,却遭受如此恶行,莫非县令要寒了十万士卒之心?”
二十几道杀气腾腾的眼光齐聚县令身上,让他心悸不及,冷汗沾满身躯,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低声笑道:“岂敢岂敢,只待取证回来,立刻断案。”
县衙外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窃窃私语,而这时,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通道,传来朗朗笑声,“载之乃荆州英雄,缘何来此啊?”却是南郡太守糜芳来了。此时施县令才想起赵文是谁,更是头疼。
赵文和糜芳未曾接触过,知道糜芳在刘备集团的地位特殊,不敢怠慢,“末将赵文,见过太守大人。”
赵文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糜芳不由怒道:“来人,把罗有才打入大牢,择日审问。”然后对着赵文笑道:“此人无视王法,且让施县令处理罢,相请不如偶遇,载之可愿陪我喝杯酒?”
赵文作揖道:“末将感谢太守大人厚爱,不过,曾阿牛是我麾下一员猛将,曾数次救我性命,此贼逼死其父,强占其妻,杀人者偿命论律当斩,待县令大人判决,末将自当相陪。”
糜芳心中大怒,脸色一沉,赵文不过一介司马,也敢在我面前耍横?糜芳自问已给足了面子,只待此事揭过,自然可以另外安排罗有才。但是为了罗有才,激怒军方,值不值得呢?
糜芳犹豫不定,赵文又道:“请太守成全!”
这时,罗有才乘人不备,大叫:“老爷,我是冤枉的,求老爷救命啊……”
糜芳见罗有才凄惨模样,想着自己给关羽压制那么久,心中更为不爽,冷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双方证词不一,待县衙查清后再论罪罢!”
赵文见糜芳如此,那会不知糜芳想法,热血冲脑,绷紧腮帮子,扬手示意手下放开罗有才。糜芳见状,以为赵文想通了,脸露笑容,罗有才脸上也再次浮现出那讨嫌的笑容。
赵文冷笑一声,身形一转,手随身动,刀光一闪,罗有才手捂脖子,眼神里透着惊愕,鲜血从指缝中汩汩而出,随即软瘫地上。糜芳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听见周围人群尖叫声四起,嘈杂声一片。
“噌”地一声,刀已入鞘,赵文收回笑容冷冷道:“那就不劳县令大人了!”
“你,你,你!”糜芳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拿下凶手!”
人群散开,糜芳亲卫冲了进来,而赵文麾下亦想涌出,赵文喝住手下士卒,大声道:“吾等军人保家卫国,不惜身死,为何?”
“为了荆州,为了荆州数十万百姓安全,士卒壮烈战死,可家中妻子受辱,父亲被逼死,肚子里的孩子亦几乎不保,这又是为何?”
“难道我们舍命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人吗?如此恶行,如此衣冠禽兽,却不能屠之而后快,这让荆州数万大军如何自处?军人尊严何在?”
“长此以往,谁又愿意参军,谁又愿意舍命保护百姓?”
鸦雀无声,只有赵文慷慨激昂的声音,这时,他歇了口气,看了看糜芳,摇了摇头,笑道:“来吧!”
“你以为我不敢抓你?”糜芳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抓了凶手,斩立决!”
“谁敢?”此时人群中走出两个妙龄少女,正是关银屏主仆,关银屏礼道:“糜叔叔,赵文乃荆州英雄,此贼本该死,赵文罪在冲动,却情有可原,还请叔叔高抬贵手。”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太守大人,大小姐讲的有道理,赵将军为民除害,不该如此论罪啊!”
汉律早已名存实亡,蜀科尚未在荆州推行,断案,还不是主官一句话的事。
赵文看清现下就是人治,索性一刀砍死罗有才,否则心里如何面对曾阿牛。
糜芳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微微笑道:“凤儿怎么来了?”
关银屏笑道:“糜叔叔,你知道凤儿最喜欢热闹了,况且,父亲最喜欢忠义之人。赵文宛城死战为忠,江陵保为袍泽杀贼是为义,糜叔叔,如此忠义之人,怕是杀不得吧!”
糜芳慢慢冷静下来,此人宛城一战成名,关羽或者深为看重,就算关银屏不在,也杀不得。
索性爽朗笑道,“我岂肯杀赵将军,今日见其年少冲动,想借此打磨一下罢了,既然凤儿求情,那就罢了。”
转身对着赵文和蔼地笑道:“载之年少有为,日后定是荆州栋梁,切不可凡事任性而为。今日当街杀人之事,换作他人恐难善了,莫自误前程。”
赵文强忍心中恶心,敛容道:“素闻糜太守忠义、宽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末将是否有幸请太守大人喝杯酒呢?”
关银屏嘻嘻笑道:“糜叔叔,难得有人请客,不如……”
糜芳哈哈大笑:“君侯不让你喝酒,糜叔叔得好好看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