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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天南飞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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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是否可以鉴我华夏之政通,至少可袭周制,设公卿以辅政,置朝廷以理是,选其实力强者入朝,以三公之位奉之,其地仍归其人。”言及此处,她看了看我,然后小心问我:“夫君,妾身可否明言与南王?”

这郭佩也真有些书呆子气,这时问我,我还能让你不说么?而且我确实想让她说,便让她赶紧说。

“天南亦如周室般分为五等,天子一位,便是南君,为之一等;公一位,置三人,谓之司马,司徒,司空,此为我汉室官名,或可改之,如司马与我朝,便有过太尉,太尉公,大司马等称谓;司马掌天下军马调度,司徒掌平民事务,司空掌天下水土之事。此是二等;侯一位,设九卿,一则太常,掌祭祀;二是光禄勋,侍天子,掌宫门;三为卫尉,王城之尉;四称太仆,掌舆马车驾;五名廷尉,掌刑辟;六执大鸿胪,掌对外侍应;七持宗正,掌皇族之事,八即司农,治粟理财;九掌少府,天子供养;九卿择稍弱者为之,留其地,此是三等;自下伯子男等,由君分封,不需常驻朝中,但令每年进贡既是。”

她稍微顿了顿,又看了看我,我便让继续说,感觉自己似乎被当成一个言论抑止之人似的。

“三公中司马之职最重,需可信赖之人担当,君必须有所可倚,《易》曰,武人为于大君。”

她又顿了顿,似乎再让南王慢慢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然治国必亦有道也,《荀子》曰:‘道者何也?曰君道也,君者何也?曰能群也。能群者何也?曰善生养人也,善班治人者也,善显设人者也,善藩饰人者也。善生养人者人亲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显设人者人乐之,善藩饰人者人荣之。四统者俱而天下归之,夫是之谓能群。不能生养人者,人不亲也,不能班治人者,人不安也,不能显设人者,人不乐也,不能藩饰人者,人不荣也。四统者亡而天下去之,夫是之谓匹夫。”

这一段她停了很久,一直注意南王的表情。而我只能佩服我夫人的博闻强记,让我记着这一大段,不如让猪一溜小跑冲过针眼还来得简单些。又过了一会儿,我兄弟点了点头,她才继续下去。

“崇道尚武必兼而举之,只崇道而不修军理,其外祸不远,只尚武而不修政理,则乱由内生。”

这回兄弟点头比较快,所以可以很快听到下一段。

“刑新邦用轻典,昔年我朝太祖初入关中,即约法三章,名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辞至简,且朗朗上口,纵白丁亦可交相传颂,则一时关内整肃。现天南对南王者,非乱邦,而新邦是也。自后安定,便可立汝之法典,如我大汉因昔年周朝魏国李悝之《法经》而著成《九章律》,后陆续增补,今时已有近六十篇矣。此即为行平邦用中典。那时再立司寇之职,择正直无私,刚直不阿者为之。”

除了慨叹此人肚子里货色太多,我还注意到她省过了刑乱邦用重典这条,合起来即为三典,不过我真的想不起来是当年萧丞相(萧何)还是后来的曹丞相(曹参)所提出的了。

“国欲长治久安,只靠那些山寨首领代代相传世袭公卿,非是良策,便需选拔人才。可依我汉制,拔举人才。一曰察举,由各地上举贤良方正、孝廉等入朝;一曰征辟,**间贤者,以旨招入。”

此处,夫人省去萌、袭、赐赠、卖官、鬻爵这些我大汉朝的“选拔人才”的方法。

说到此处时,夜已很深,南王手下人奉那些长老的命令来请南王回去,兄弟虽很是不舍,但还是很礼貌地让我们早些休息,便还有些留恋地回去了。

宋也立刻告辞,我让他早些休息,还好好夸奖了他,心中却在嗟叹自己实在没什么本事。

入夜,我与夫人在一间内屋睡下,这间屋子还是夫人来后宋让人安排的。

洗漱之时,我们都没有说话,但一吹灯,我就开始说话:“夫人今日省去那不少东西,足见夫人心底仁厚,只是,我怕南人未必能真的实行啊。”

夫人所说的确实有些太理想了,我想这种改制的事情,推行起来必然有很多麻烦事。不过,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故意找茬,因为自己想不出办法。

“子睿,我既与你成婚,便不能对你有所隐瞒,我有话想对你说。”她没有回复我的话,而是很正经地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也转了过来,看着昏黑中的一个美丽脸庞的轮廓,不忍大声,只是轻轻说道:“还请夫人指教。”

“夫君年少,说话毫无遮掩,恐伤他人,此其一需多加注意。”

“夫人见教的是,那其二……”

“玉东有计,你不先做问讯,却似要自己也想出办法,年少气盛,太好强争胜,以后会误事,此其二。”她顿了一下,发觉我没有作声,才继续下去:“其三,留我席间共商,与礼不合,但在此点上我还是觉得很感谢你,你……”

我封住了她的口,用我的口,再松开时,她已默不作声。

“我自小被银铃带大,从不认同女子无用,女子误事,内帏不得干政事这等言语,夫人不必介意。你与我说的,我自会注意,小子年少无知,还需郭姊姊教习,便如那事……我们是否应记不孝有三之理,现在我们父母在天上可在看着我们,我们需努力啊。”我承认我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我夫人却是个好东西,所以,自然需要我先下手。

第二日,天蒙蒙亮,我便被人叫醒,应该自然想都不用想就是她,但是我的第一反应却是另一个人。她竟也道貌岸然地穿得整整齐齐在榻边坐下,却很是令人有所忆及地对我说道,“夫君需起身习武,不可惫懒,有所荒废。”

谁人能知昨晚我为免不孝,全力以赴,又是三四次的竭尽全力,哪有这许多力气,心中惨呼:天可怜见,子睿应怜。便想赖床,佯作人事不知。

未想被子却立刻被人拖走,再起身看时,她却围着被子对着我笑,“装什么睡?起来起来。”然后就给我找衣服穿上。

万般无奈只得穿上些衣服起身,心中却不知道如何练起。待得提枪下楼来四处观望,只看到零零散散打扫地面的人众,剩下的便是胡乱堆放的酒缸。看到其中还有几缸子里还有不少酒,无聊之中,便就着这个,抱举起来,上下上下,只举得气息混乱,疲惫不堪为止。

本来不会这么累的,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便只得强作精神,卖力打熬气力起来。

着实有些累了,兴致却真的慢慢上来了,这日早上又无雨,便提枪上马,径自出城而去,一路招呼打过,竟觉得如此畅快。也许以后真该如此,也许过得十年可以和吕布真正地打一场,想着便飞出城来在草地上一路疯跑,一边拉开架势挥舞起来。此处多是新草,嫩而青翠,这般踏青,着实开心。

那边绵延千里的山中飘来一阵薄雾,其中衬得树稀疏而灰黄,策马其中,不时击打突出的树枝,枝杈应声而折,越练越觉着自己的那些本事又练回来了些,来回劈杀之间越来越熟练,心中也越来越兴奋。

然后我就犯错误了,因为我时近正午才回去,其间宋来找我数趟,因我不在,都命人出外寻找去了。我兄弟隔着竹帘问询各种政理法度的细节问题。见到我才喜形于色地说我夫人当真奇女子。我当然知道,而且是早知道的,不过这回真的让她好好地表现了一下,也让我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个如此无知的人。

与兄弟稍微商议了一下下面安排,他便要回去了,毕竟他的天南还在动乱之中,后面细节便让下面人商定。

他是当天午后就出发的,他们南人是简单,说要走到上路,没用花两刻功夫。

我送他五十多里地,当时我已让本来随行军队停在三十里地的后面,此下只是我和宋玉东送他。他显然已很有信心,所以与我一路谈笑,甚至谈到诗词歌赋,他说他小时常用相同音的词语连用,觉得有趣。这让我想起他的平时平式平实之语。一时不时以山以水为题,用一些同音之字作诗。比如:“闪闪日姗姗,风扇山讪讪。”之类,一路笑声不绝。

直到到了一个我汉人的小山村旁,我们才分手。因为一件事情让他要赶紧走,而我也要赶紧回去,我们才互道珍重离去。

这是一对母子,南王手下以为他们是刺客,自草丛中把他们揪了出来,但看到母子二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那妇人哭得伤心,孩子年方三岁才确信没有刺客会是这样,也就放了他们。

但这对母子也不畏惧我们,立刻与我们乞讨,我们也给了些,他们当着我们的面毫不避讳地便立时狼吞虎咽起来。我心中有些难受,便问他们怎么会这样。

这个母亲是我大汉子民,此处属我荆州。她的丈夫自去年前的年初被征发民夫至今未归。外面兵荒马乱,他们村子的田地全被毁了,村子里大多数去逃荒了,而她要等他男人回来,坚留此处,便只能靠野菜,野果充饥。前面连吃几大口后,她就不断念叨,说他们家男人光和四年已经服过徭役,怎么又征到了他家。

我和孟节一时都没说话。半晌后孟节才说,他的天南也正逢乱时,不知会有多少这样可怜的百姓。他便说要走了,我也没有留他,只叫他一路保重。待得他上路一阵我才忽然策马追上,其实只是向他讨了一匹马,他将马给了我,我们这才真正道别,自后,我许久没见过他。

我用马将他们母子安顿骑上,牵着他们跟我走,其时夕阳西下,心中凄然,随口言道:“凄妻泣戚戚,唏嘘夕阳西,言夫复赴夫,妻乞祁归期。”

自后一路无话,直到带着军队回到零陵,那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一下马,便命人安顿好那对母子,不知何处涌起的一团怒火,来到住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手在几案上来回比划,总想把这张桌子一下子拍断。

夫人问我何故如此生气,我才有些悲凉地说道:“我荆州亦非乐土,百姓为我所害,她纵不恨我,我亦不能自解其罪矣。”

然后,我霍地站起,毅然说道:“明日我便巡查四周,视吾之害何其重矣。”

那夜月暗星稀,城外老鸦乱叫,至半夜西南风起,又吹来一夜不期然的雨,或许是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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