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树林中人居然自称鬼手书生,言语之中分明是针对自己而来,让李宪心头顿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君辱臣死,这是基本法则。
李宪一生气,韦十娘就已经清醒过来:“大胆狂徒,居然在公子面前出言不逊,陈团、孟威,立即给我抓来!”
李宪痛恨大宋书生,却并非跋扈之人。鬼手书生虽然语气不善,但说话的内容却是当前的实情。这家伙到底还知道多少内幕,才是眼下需要查清楚的关键问题。
“且慢!你们退下,休要惊扰人家。”李宪快步上前阻止两个鲁莽小子,同时冲着树林之中一抱拳:“在下一时激愤出言欠妥,无故冒犯尊驾,在此赔罪了。”
林中之人冷笑一声:“灵空山不是我的,暂时也不是你的,谁都可以游历,谁都可以说话。方今天下污浊不堪,你想骂娘,我也想骂老天爷,何来冒犯之说?分明言不由衷,又何必弄些虚头令人齿冷?”
对方言辞如刀,李宪顿时无言以对,只剩下满脸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你个狂妄之徒!”韦十娘闻言火起:“我家公子放下身段诚心认错,你居然得理不让人,简直有辱书生之名。可知世上尚有羞耻二字?”
林中之人言辞便捷,顿时倒打一耙:“孤男寡女夜入空山,把臂同游,乐不思归,难道就知书达理了?我看未必,嘿嘿!”
韦十娘在道观长大,心灵犹如一张白纸,连骂人的话都没学会几句,绝不擅长打嘴巴官司,顿时又羞又急:“你——”
身边女人吃瘪,李宪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小师妹初入江湖,不善机锋。尊驾有气吞山河之志,而今堕落到徒逞口舌之能,岂不是自甘下流?”
林中突然灯火闪亮,李宪才发现松林之中居然有一座茅屋,大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小童子,手里正提着灯笼。
门内踱出一个头戴青色幞头,身穿灰色直缀的汉子,下巴光秃秃的,年纪应该不大。身后跟着两个小童子,一个背着宝剑,手里捧着一只酒壶;一个背着大弓,手里捧着酒盅。
那汉子来到林边躬身长揖:“追魂枪名震遐迩,毕长青闻名久矣。此前言辞试探,不过一增笑料罢了。”
李宪还礼不迭:“原来是毕先生在此高卧,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是罪过。”
毕长青直起身来看着韦十娘笑道:“人言韦十娘行事颠三倒四,因为门下弟子起哄闹事,居然连门派都不要了。我以前还不相信,今天终于信了。哈哈哈——”
韦十娘大吃一惊:“你究竟是何人,居然认识我?”
毕长青摆摆手:“我是何人,马上就会明白。至于说认识你,当然是一清道长偶尔谈起。”
李宪猛然醒悟过来:“毕先生什么时候见过入云龙公孙胜?”
毕长青微微一笑:“你们昨天来到山脚下,入云龙公孙胜和摧心掌黄裳才离开。”
李宪大吃一惊:“在王屋山下,公孙胜和黄裳不是说到西南游历的么,为何又到了此处?”
“他俩现在往西南去了。”毕长青呵呵一笑:“如果不是他俩在暗中施展手脚,平阳府夏家为何一夜崩溃,又如何落在你手中?如果不是他俩暗中出手震慑,嵬名思卓岂肯轻易放弃,让你白得三千剑卫?”
李宪只觉得后背都在冒冷汗:“如此说来,从王屋山开始,公孙胜和黄裳就一直在我身边了?”
“不错!”毕长青严肃的点点头:“他们原本已经渡河南下,偶然听说童贯那厮进攻三官寨,而且完颜京秘密调过来两员猛将助阵,所以立即赶往潞州查看,结果发现明教在途中拦截失败。”
“他俩在暗中看见你智取临河镇,紧接着以少胜多打垮童贯那厮,又在三官寨教训鸠魔铁之后从容撤退,他俩认为你今后必成大器,所以决定暗中再帮你一把,这才掉头北上谋取平阳夏府。”
李宪明白了整个事情经过,只能苦笑不得:“这两位老哥真是害人不浅,其实在我的计划中根本没有平阳府夏家这摊子事情。经过他们这么一撮弄,让我的好多计划都要重新调整。”
“非也!”毕长青摇摇头严肃的说道:“如果你决定走太行陉还则罢了,但是你选择走太原一线,平阳夏府就必须连根拔起。因为嵬名思卓已经做好准备,马上就要突袭延安府。”
“公孙胜和黄裳抓住嵬名思卓逼问出真相,然后才施展法术搅乱夏府,并且告诉夏府的四大总管,只有追魂枪李宪才能挽救。正因为如此,夏安民和孟凡才把你强行请到郭壁镇。”
李宪有所明悟:“如此说来,两河宣抚使谭稹指名见我,也和两位老哥脱不了干系了?”
毕长青点点头:“黄裳和谭稹在京城就是老熟人,谭稹一向害怕黄裳,听说你是黄裳的兄弟,当然不敢马虎。”
李宪这才释然而笑:“既然如此,毕先生此前言辞相激,究竟所为何事?”
毕长青脸上一本正经:“我要当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