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都里头侍卫的巡逻不断,整个商都的百姓人心惶惶,但,那一切在一日之内被宣告结束了。
那日黄昏,西王爷在书房里出门的时候遭到黑衣杀手袭击,来人用的便是与落月剑法极为相似的一种招式,但,遇到真正的落月剑法,就未免以卵击石了些。
不出三招,刺客被活禽,被交由北王爷审问。
根本不用多审,刺客已经把事情交待清楚,蜀国九皇子那日在街上看中他的娘子,遂强占了去,以至他娘子含恨上吊,自尽身亡。
他无心冒充西王爷的剑法,却只是学得的剑法与西王爷的有几分相似,至于为什么会被人说成是西王爷下手杀人,他也不知道。
再命人打听,蜀国九皇子来了商都没两日果真曾经强占过一个路上看到的女子。
于是帝无疆决定,把这刺客带到蜀国去,由蜀国的人自己处置。
事情结束了,就这样容易,至于那些还有疑问的,胆子大的可以直接去问北王爷,没胆子的或是有胆子却不屑于多管闲事的,那便什么都不用问了。
事情便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这也是真相,不日将要带到蜀国去的真相。
入夜之后,帝无疆从书房出门,不出意料,一抹身影从屋顶上掠过。
他不疾不徐,慢步追上,直到后山林中才停了下来。
晚风吹在他身上,拂起一身玄色衣袍,一身清冷孤傲,轻易冷了旁人的心,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一抹浅紫身影从树后步出,她低垂头颅,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每迈出一步,脚下都犹如有着千斤重一般,很艰难,也很迟缓。
“果然是你。”帝无疆浓密的剑眉微拧,他早就想到,除了她不会有其他人能设计出这种事。
对无涯的落月剑法如此熟悉,普天之下能有几人?
“大师兄……”紫衣摇着苍白的唇,依然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她心虚,她也知道大师兄知道她在心虚。
在他面前演不出太多的把戏,他从来不是轻易可以被糊弄的人。
“什么时候下的山?”或许他更应该问的是她什么时候成了帝问天的人,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既然她选择了帝问天,从此以后便只能是他的敌人,对于敌人来说,他对她的宽容已经算得上极度仁慈。
“大师兄为什么不问我为何下山?”她绞着指头,在他面前依然像个时常会犯错、等着他责怪惩罚的小丫头,一如过去那般。
“你下山自然有自己的原因。”他何必多问?
师父不在了,她会下山也是早晚的事,他只是没想到她下山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来寻他们,而是投入了帝问天的怀抱里。
“远离帝问天,需要什么我给你提供,或者离开商都,甚至商朝,我命人护送你离开。”今夜愿意来见她只是为了劝她这么几句,她若听,一切依着她的意愿去办。
她若不听,那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以后,他们不再是师兄妹,只会是敌人。
“大师兄,你为什么还是这样?”紫衣终于抬起头,用力盯着他线条刚毅的脸,以及那双轻易能蛊惑人心的眼眸: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我是迫不得已,大师兄,这么久不见,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山上过得如何,下山之后又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大师兄,你对我难道真的一点关心都没有么?”
他们在一起修练已经这么多年,虽然大师兄一直那么淡漠冷酷,可是,对她始终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如今再见,为什么连那一点关心都没有了?是因为她犯的错真的那么大,已经大到无法弥补的地步了吗?
“大师兄……”
“你既然是帝问天的人,我能从你口中问出些什么?”帝无疆看着她,目光淡漠,完全没有半点温度,却也不见有多冰冷。
只是这么淡淡的,不喜不怒。
“你若说了,他不是会更严厉惩罚你么?”他做事有他自己的手段,却不需要通过她来获得更多的信息,一旦帝问天知道那些信息自她口中泄露出去,她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帝问天能让她做事,必定有控制她的手段,她若想求助于他,他可以想办法,若不想,那便一切如现在这般,维持原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紫衣用力咬着唇,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师兄不是不关心她,他还像过去一样为她着想的,他不问,只因为不想给她造成更大的负担和压力。
“我也想离开他,可我离不开。”她低垂眼帘,目光幽黯,半晌才幽声道:
“当初下山是为了去寻找你们,结果下来之后遇到帝问天,知道我是你们的师妹,刚从玄天山下来,怕我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方向,便主动说了带我去北方找你。”
她顿了顿,用力咬着唇,眼下淌过的伤痛苦楚是真的,过去一年的生活如同炼狱一般,不,那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我不知道他是那么坏的人,他根本没想过要带我去找你们,而是看中了我与你们曾经在一起生活过数年的过去,他要我把你们所学的武功演练给他,我不肯,他居然……他……”
说到这里,声音压了,悔恨的眼泪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