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那个人,哼,当真是人面兽心。他其实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我们三人一起做这古董买卖。那些欧洲买家就是他负责联络的。谁知半路上,他突然出手,将你父亲杀死,夺走了画。”
“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如今人在哪里?”
“怎么?你要去报仇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报警。”夏薇薇答。
“唉,孩子,算了吧!都二十七年了,报警还有用吗?当年的痕迹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再说了,如今那个人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谁能动得了他。你一个漂泊异乡的女孩子,能做什么?”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孩子只能算了。这其实也是我不愿意对你提起这件事情的一个原因。孩子,我不会把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的,因为你什么也做不了。你不必再想报仇这件事情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地生活,不要被这些往事给牵绊,把自己的人生给毁了。你听顾伯伯的话吗?如果你不听,那就走吧,我也不会再说了。”
也许他说的没错,自己又能做什么,自己只能好好地活着。好好活着,在九泉之下的父亲才会开心。
“好,我答应顾伯伯。”
“不过呢,还有一件旧事我必须得提。”
“什么?”
“我说了,其实我们做的就是贩卖文物的勾当,是犯法的事。那时候你父亲手里有两件价在当时来说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一件就是那丢掉性命被人夺走的画。还有另外一件是一把剑。”
“剑?”
“对,那把剑名曰:窃阳。这把剑是你父亲从一个国家考古队那里夺来的。当时为了夺这把剑,你父亲把一个年轻的考古队员打成了残废。唉,想想当初我们所为当真是造孽啊,简直就是罪孽深重,其罪当诛。那个年轻的考古队员从此只能瘫痪在床上度此一生了。先说剑吧!你爸爸被杀害后,剑也随之一并消失,不知下落。顾伯伯现在能见到你,当是今生的缘分,所以我想啊,为了弥补当年你爸爸,还有我的罪孽。我们应该把那把剑找回来,亲手将它交给国家。这样即使他人已死,也可为他生前所犯下的过错来赎一点罪。那样九泉之下的他或许能投个好人家,来生做个好人。而顾伯伯我活着也能稍感安心。”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剑。”
“你不是说你父亲曾给你母亲写过一封信吗?信里提过什么吗?”
“我看过信,里面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古董的事情。”
“哦。”顾世城思索一下,“也许你父亲口头上给你母亲说过什么,也许她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吧,孩子,我们不如找个时间回你家乡一趟,亲口问问她吧!毕竟她是他的妻子。总不会对他的事情全然不知吧!如果能把这剑交给国家,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也弥补一点你父亲当年的过错。于生者于死者都是好的。”
“好。顾伯伯让我好好想想。”
“嗯。”她又问:顾伯伯,爸爸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为何要离开我妈妈?”
“怎么?”顾世城看着她,“你母亲就一点都没有提过这是为何吗?”
她又摇摇头。
“这到底是他的家事,他甚少在我面前提起你母亲,只是那时候我知道他与你母亲的婚姻似乎并不幸福。他有些沉默,不愿多提,我也不敢多问。隐约觉得你妈妈是有什么事情对不住他吧!”
“妈妈对不住爸爸?”曾经她一直认为是爸爸抛弃了她,做了一个薄情寡义,不负责任的男人。此刻听顾世城说来却是妈妈对不住他。再细细想来,似乎还真如他所说。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在妈妈那里看到对爸爸的一丝恨意。相反她总是说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他。这哪里一个女人能对一个负心的男人说出的话来。
因此她断定顾世城说起的爸爸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到底妈妈如何对不起他,已无法得知。她作为女儿又不能亲口逼问她,这无异于在逼她将心中隐藏的耻辱暴露于天下。
一家三口不幸。原谅曾经发生过的任何不幸的事情,要好好地活下去。她始终深爱着把她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妈妈。
眼下只想知道爸爸的坟墓在哪里,每天寒食清明可以到坟前祭拜他一下。“顾伯伯,爸爸的坟墓在哪里?我想去拜祭他。”
“唉,当年我去过他死去的地方,但是没有找他的尸体,也许他掉进了河里被冲进了大江里。”
他死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夏薇薇心中又是一阵伤心。虽然他做了犯法的事情,也曾将考古队员打成伤残。但是终归他是自己的父亲,怎能不伤心难过。
“孩子,对不起,当年发生了那件事情后,我对这人世间的一切也感到了心灰意冷,因此也没有为他撮一把黄土,建一座坟墓。实在是惭愧啊,我对不起自己的好兄弟。”
“顾伯伯你不必如此,你能千里迢迢去云祥找我妈妈我就很感激你了。
顾世城将一瓶酒打开,倒在两只杯子里,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杯倒在地上,一杯自己饮下。“如海兄弟啊!二十多年了,你的女儿终于找到了你。他来看我了,希望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开心。看看你的女儿如今是多么的漂亮,你也该心满意足。即使当年你的妻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看在女儿的份上,也该原谅她了。往后阴世之中你们还是要团聚的。”
走的时候,顾世城又说:“孩子,记住了,今天的事不能和外人说,包括那个年轻人。”
“顾伯伯,你是说不要让那林子健知道吗?”
“我看那个年轻人眼神阴郁,城府深得很哪!你最好还是不要与他交往。孩子,交朋友就是交那些阳光开朗的人。他似乎心机过重了。顾伯伯我活了这般年纪了,绝对不看不错的。他的身上还有种很深的抱怨。我虽不知这抱怨从何而起,但是一眼就发现了。”
顾世城看人的确还是很有些独到的眼光的。不过林子健也没他说的这般有城府有心机。虽然是有些愤世嫉俗,但绝不至于做出什么阴险之事。于是笑说:“顾伯伯,他生活上有些失意,但绝不至是什么阴险之人。”
“好吧,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我做为长辈只能提醒你一下,至于你要如何做,那是你的事情了。不过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尤其是顾伯伯提到的那把窃阳剑,你明白吗?”
“我明白。”
“顾伯伯我老了,一生膝下无子,转眼已是垂暮。你若有心,若你不嫌弃我又老又脏以后就常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我不能给你什么,只想把你当成亲女儿来看待。唉!”长叹一声,无尽苍凉。
“我没事的时候就常来看你,但愿你别觉得我烦就好。”
三年多苦苦寻找父亲,到头来结局不过是一场隔断了二十七年的死别。唯一留不过是那些带着罪孽的旧事。她心中万千思绪,起伏翻涌。却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死告诉远在千里之外云祥老家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