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个个面如死灰,他们方才所押的赌注,都是多少年积攒的家当啊,要是就这样输掉……麻子脸一下子跳起来:“不许走!把约板留下!”
他快,奥蕾拉比他还快,一扬手把整个地毡都掀翻了!
“袭击一等女官?好啊!我倒要看看闹出去,王子殿下会不会给你封赏嘉奖!”
麻子脸立刻被吓住了,奥蕾拉冷笑着说:“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据说只要这句话一出,任你是伶牙俐齿,诡辩雄才,都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
“这句话就是——那又怎么样!”
奥蕾拉不笑了,厉声喝问:“我是奴隶出身,那又怎么样?我是冒充骗过人,那又怎么样?我亏欠阿丽娜,但是没有亏欠你们!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取笑嚼舌,在背后说尽风凉话?!”
她扬起手中立约板,冷笑道:“本姑娘不过是给你们上一课,把别人踩扁,最终是要自己倒霉的!你们如果还算聪明,就最好给我乖乖闭上嘴巴,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倾家荡产就怪不得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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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蕾拉扬长而去,有那么一刻,营帐里鸦雀无声,忽然胖家伙一声大叫:“不行!不能让她走!我老婆会杀了我的!”
众人回过神来,一股脑冲出帐外,然而一出营帐就傻了眼——不知何时,工兵队队长费因斯洛已来到门口!
“大……大人……”为首的胖家伙满眼惊惧。
费因斯洛冷眼看众人:“干什么?还嫌自己丢人丢得不到家是么?”
一众士兵‘噗嗵嗵’跪倒在地,费因斯洛声音冷峻:“知道犯的是哪一条军规吗?”
胖家伙早已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聚……聚众赌博。”
费因斯洛立眉瞪眼:“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自己领罚!”
众人暗自叫苦,却只能乖乖起身。
谁知他又接着开口,提醒众人:“这是你们自己下的注,回到哈图萨斯谁敢不认帐,当心我第一个不饶他!”
一群倒霉蛋立刻傻了,好几个人登时大哭起来,众人拼命哀求,费因斯洛却无动于衷。
事实上,他很早就站在这里,是从头到尾看完全过程。奥蕾拉狡猾的伎俩还有那来自乡野的泼辣作风,不知为何竟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发现自己竟对这个新来的女孩,生出一种别样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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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因斯洛是在溪水边找到她的,奥蕾拉独坐在地,抽动的双肩证明她在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输了。”
奥蕾拉止住哭泣,看到他立刻一惊,俯身叩拜:“大人!”
费因斯洛笑了笑:“你是一等女官,不必向我行礼。”
他在奥蕾拉身边坐下,笑笑说:“我对你的看法或许和别人不太一样。你出身奴隶,却对命运心有不甘,总想抓住一切机会改变生活,对于这样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从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
奥蕾拉立刻忘了哭泣,他在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吗?
费因斯洛淡然一笑:“这没什么奇怪,因为我也曾是奴隶,也曾为了生活……出卖自己。”
奥蕾拉一下子瞪大眼睛。
“十年前,我是马特皓妮洁公主府中的一个奴隶,那时公主青年寡居,她看中了我,就让我做了她的……情人。”
费因斯洛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是比奴隶烙印更丑陋的伤疤,他从不对任何人提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这样自然的说给她听。
“我那时只能劝慰自己这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每天有肉吃,也不用担心再挨鞭子。可是……你应该能理解吧,出卖自己的滋味并不好受。”
奥蕾拉黯然点头。
费因斯洛说:“心情抑郁的时候,我就闷在屋子里做玩具,我从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工匠干活,看他们如何把一块块粗笨的矿石变成刀剑,又是如何把原木变成飞驰的战车,那过程真是太有意思了。所以我自己也开始研究,投石机、破门车、云墙、绞盘……,我给自己找到了一种爱好,然后做着做着,就不再满足于原样复制,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思在上面东修西改找乐趣。那个时候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小玩具居然会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费因斯洛满心感慨:“马特皓妮洁公主是王子殿下的堂姐,十年前的一天殿下到宫中做客,他无意间看到了我的玩具,然后……我就从奴隶变成了工兵队长。”
心中有一种暗暗的疼,奥蕾拉万没想到,像他这样威风凛凛的将军,竟然也有着和自己一样不堪回首的过去。
费因斯洛像兄长一样拍拍她的头,笑道:“放心吧,我这个过来人向你保证,只要你肯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大家接纳的。”
奥蕾拉的眼眶湿了,多少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感觉如此温暖,她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费因斯洛歪头问:“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想赢就赢的?”
奥蕾拉“嗤”的一笑:“骨点是要听声音,因为每个面上刻的点数都不一样,所以落地的声音也都是不一样的,知道是哪面落地,当然也就知道上面的是几点了。”
“那蟑螂呢?它们总不会按照你的意思跑吧!”
奥蕾拉咯咯笑起来:“这个更简单了,只要把触角拧断,剩下没拧断触角的那只,当然就是跑第一了。”
费因斯洛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我见过最狡猾的赌徒。”
笑过之后他以手托面,就这样歪头看着奥蕾拉,好久好久,目不转睛。
奥蕾拉的脸红了:“大人在看什么?”
“你真美。”
费因斯洛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自嘲一笑:“该死,我也成了调戏你的混球之一了。”
“不……不……呃……我是说……没有。”
奥蕾拉满面绯红,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费因斯洛忽然说:“能求女官一件事吗?”
他指指奥蕾拉怀中的立约板,笑说:“算我替他们求情吧,都是穷苦人,这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奥蕾拉一脸窘迫,立刻掏出粘土板:“其实,我不是……”
“我知道。”
费因斯洛不让她再说,忽然毫无预兆的,他在姑娘的红唇上印上一吻。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