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宫殿显得死气沉沉,一切的荣耀辉煌仿佛都成昨日旧梦,大家都不在了,禁卫军以搜缴叛逆的名义劫掠行宫,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些看守门房的粗役奴隶。
宽阔庭院都长出杂草,走在回廊,伴随脚步回声就能看到老鼠的身影四处流窜。亚比斯一路走着、看着,一阵阵心酸已是泪流满面。
走进曾经摆下豪宴的殿堂,他忽然看到黑暗中的一抹身影。
“大人?!”
亚比斯有些惊讶的走过去,狄特马索,他居然也在这里。
痛心的老臣在叹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来看看。”
他指指这座大殿:“还记得刚来到哈图萨斯时,就是在这里摆下筵席。那个时候多热闹啊,有阿丽娜,有四王子殿下,天南地北无所不聊,不知不觉就混到天黑,连三王子殿下已经站在门口都不知道……”
亚比斯在他身边坐下,叹息道:“是啊,那些开心的日子,都已经成了过去。”
狄特马索看看他:“将军是在为明日出兵的事烦心吗?”
亚比斯摇摇头,痛声道:“不!我是在后悔!后悔一时的软弱,弄到今天自取其辱,是我……对不起大家。”
狄特马索劝慰他:“将军不必太自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费因斯洛和裘德都没有成家,单身汉理解不了有家室的难处,这也是很正常的。在我看来,你实在没有做错什么,冲动行事弄到内乱四起……看看现在吧,国家蒙难,倒霉的还不是所有人。”
他说:“知道吗,对阿林娜提动兵,你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亚比斯这才动容:“大人的意思……”
狄特马索摇摇头:“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现在的情势,也只能凡事往好处想罢了。”
亚比斯正要再说,忽然静夜中传来一声惊恐尖叫!二人都吃了一惊,立刻向声音出处飞奔过去。惊呼来自寝宫的位置,一个在走廊里上夜点灯的奴隶,经过时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汩汩流水声。推开门,眼前所见便让他发出尖叫。
寝宫外殿的花岗石地面,居然冒出汩汩鲜血,亚比斯与狄特马索赶到时,血泊面积还在不断扩大,随后就有什么东西从血里浮出来。二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浮出来的……
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此刻白色衣裙已被鲜血浸染,当整个人完全浮出血水,看到那乌黑长发下遮盖的面容,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阿丽娜?!”
时间好像都在那一刻定格,不知过了多久亚比斯才猛然回过神,他扑过去了,随即看到她两个手腕割裂的伤口——大滩血泊赫然是她流的血!
亚比斯连忙撕扯衣衫包扎伤口,回过头无比激动大叫狄特马索:“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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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失踪的阿丽娜,时隔一年半后,又在深夜离奇现身奥斯坦行宫。整个哈图萨斯都被惊动了,就连达鲁·赛恩斯都闻讯赶来。他不敢相信,一颗心都因此陷入莫名的惶恐,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是吉是凶?这会是什么征兆?
寝宫门口,入目是亚比斯充满戒备的姿态,他已经调派了数百名得力军士职守宫殿,更让自己的妻女拣选可靠婢女仆人带过来帮忙。
此时军医还在寝宫里忙碌,达鲁·赛恩斯命人叫来那个发现异状的奴隶,问明事情经过不由更加惊讶。从血里冒出来?!听着都让人全身害冷!他抬眼看看亚比斯:“你今天不是应该带兵出发吗?怎么还在这里?”
亚比斯目光如铁:“没看到阿丽娜平安,我哪里都不去!”
狄特马索连忙走上来劝局:“奥斯坦行宫人丁离散,将军负责职守,的确是走不开的。”
达鲁·赛恩斯冷哼道:“王子行宫的职守,理应交给御前侍卫,我这就派人来,将军就不用操心了。”
亚比斯变色道:“御前侍卫只负责王宫,这里是三王子殿下的行宫,殿下在时都从来不用禁卫军!如今怎能坏了规矩?”
达鲁·赛恩斯冷声提醒他:“他已经不在了!这座宫殿其实早就应该收回去,能留到今天实在已经是念在兄弟情分,怎么?你还想和我讲规矩?”
亚比斯气得胸膛起伏,不行!他说什么都不能让阿丽娜落到禁卫军手里!
“阿丽娜是殿下宫妃,就算殿下不在了,王子遗孀同样是王族!她回来,就是这里无可争议的主人!说什么收回宫殿?!哼,只要是在奥斯坦行宫,任何事情,都只能由阿丽娜自己说了算!”
眼看闹成僵局,狄特马索连忙站出来说:“听我一句,阿丽娜现在失血过多,究竟情况怎样还不知道呢,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劝告达鲁·赛恩斯:“我看这样吧,等在这里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陛下先回宫,有任何消息必当及时禀报。关于今后的处置决断,还是等阿丽娜醒过来再说吧。”
达鲁·赛恩斯愤然离去,但终究还是留下一队禁卫军职守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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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罗觉得自己好像走了一段长长的旅途,精疲力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血,是媒介!关乎宿命,是逆天行事得以成真的本源,命运的齿轮已开始转动,该发生的终究没人能够阻挡……”
该发生的?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又有哪一件是应该发生的?
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口干舌燥,水!她现在只想找一口水!
“水!快拿水来!”
耳边听到人员骚动,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老泪纵横写满激动的脸。狄特马索?她果然死了吗?过往世代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都已经在冥河对岸等着她?
“阿丽娜!你终于醒了!”
她看到了亚比斯,同样是泪流满面几乎不能成言。迟钝意识中手腕在隐隐作痛,抬手看到缠裹的绷带,以及其中阵阵散发的草药气息,是,她终于想起来了,她自杀了,在妈妈的墓碑前。可是……迦罗想坐起身,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稍一动作已是头晕目眩。
在亚比斯搀扶下,她终于勉强起身,摇摇晃晃走向窗前,入目明媚的阳光,庭院里熟悉的布局,这里是……奥斯坦行宫?!她回来了?!